“那她怎么想?”顾季问。
“这就不知道了。”阿尔伯特号道:“但听说目前一个都没选上。她不太在乎,倒是你母亲每天忙着挑拣。”
顾季无奈摇摇头。
离家太久之后,鸡飞狗跳的场景竟然也有点让人怀念。罢了,就让顾念自己处理自己的事吧。
此外,顾宅陆陆续续收到不少信,其中大半都是寄给顾季的。方铭臣将它们一起打包装船,由阿尔伯特号寄给顾季。
时日无聊,它干脆把信拆开,一封封读给顾季听。
大概在刚出发不久,顾宅收到了秋姬从汴京寄来的信。她信上说一切安好,攒了点钱,准备转过年来开铺子。王豆豆正在汴京读书,他不太像是个读书的料子,但至少脱离文盲行列;
好像命运交叉一般,钱氏同样也给顾季送去一封信。泉州城中的王豆豆已经离开学堂,准备送去海上历练一二了。
另有一封信是从汴京寄来的。拆开后才惊讶发现,竟然是朱罗国的使节所赠。
在顾季不在的时间中,印度洋的船只再次远航到大宋贸易互市。使者没见到顾季人影,待了十几天,便带着满满一船的货物回去了。
在信上,他表示顾季所言极是:大宋确实是更安全而万物丰饶的国度,明年还要来做生意;同时他也义正言辞的谴责顾季胡扯——明明大宋有这么多神神秘秘的炮,顾季竟然当时为了希腊火而远行?
鬼信。
顾季读到这里哭笑不得,实在难以想象目前的大宋水师武装成了什么样子。
剩下的信件大多是问候关心之语,顾季暂且顾不上管这些。勉勉强强将信件都读完,也终于等到了船队。
“那是什么?”
那天下午,正在甲板上拖地的船员突然抬起头,看向天边的小黑点。
“是——是船!”
所有人几乎本能的进行戒备,直到两艘船只越来越近,大家看到了熟悉的旗帜。当遇见顾氏的船再出现在这片海域时,顾季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方铭臣远远的在船上向他招手:“顾季!”
顾家派了一条船来运送物资,顺便给船队指路。方铭臣似乎水性长进许多,等两船靠近后便灵活的翻过来,大踏步走向顾季。
感慨万千,方铭臣拍拍顾季的背。
许久不见,他没顶得住东海的太阳,顾季也没顶得住美洲的烈日,比起两年前都更黑了些。但两人眼中却更稳妥坚韧,少了张扬浮躁之气。
“你们那里是什么计划?”顾季拉住方铭臣袖子问道:“听说你还带了人过来——那是谁?”
方铭臣笑道:“进船舱再说。”
补给船的物资正源源不断运上哮天号,旅客们爆发出一阵阵惊喜的欢呼。两人走进书房,将外面的热闹隔绝,转头说起救人之事。
与顾季所料不差,方铭臣早就有救人和反击的打算。
“已经禀报过陛下,本来打算等春天准备组织战船攻过去。”方铭臣道:“但没想到这些日子他们越来越猖獗,如今我们也只好先行一步。”
他铺开一张纸,侃侃而谈讲起自己的计划。
明澄
“我出发时已经传了信, 之后还会有船从登州赶到。”方铭臣道:“你船上现下怎么样?”
顾季摇摇头,表示这里一切照常。
“好,本来你的船就是计划中一环。”方铭臣笑道。
海盗之事由来已久, 朝廷几乎不可能在苍茫无尽的大海上肃清海盗。但赵祯此次的目的,至少要让大宋三十年内无海患。
因此, 他们这次必须荡清目前存在的所有海盗。既为了渔民商户的安全,也为了扫荡出一条安全的海上商路。
“我们要的很简单,”方铭臣道:“所有海盗船一条都不能留, 源公子和他的虾兵蟹将们必须死。”
在几个月前, 朝廷便已经悄无声息收网, 肃清所有和源公子暗中交易的官员。如今, 他已经彻底丢掉在大宋的耳目。
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他本人了。
顾季并无异议, 点头称是。
“若要登陆,我们必然不占优势。”方铭臣继续道:“所以最好能将战场控制在海面之上,把他逼出来。”
”那他恐怕要逃。”顾季皱眉。
整只舰队满打满算不过几百人,上岸后便失去了海中的船只优势, 难免落入下风。但若是让源公子逃回陆地深处……
“没事,我们守着港口打, 还有内应呢。”方铭臣笑道。
顾季并不清楚他们具体的计划,疑惑道:“是谁在里面做内应?”
方铭臣没有直接回答,却道:“计划不是我定的,你别来问我, 我也不清楚其中细节。”
“那是——”
“水师提督林将军。”他笑道:“还有另一位大人,他更谙熟水性, 对附近海域也颇为熟悉。整个计划便是他们两人制成。”
这便是那个神秘人?
顾季道:“他究竟姓甚名谁?”
方铭臣捏住茶杯的手一顿:“啊?我以为你们认识。”
这时轮到顾季傻眼了。他摇摇头,将过往的好友同僚算了一遍, 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认识这一号人物。
见他迷茫,方铭臣便道:“他是一年前突然出现的,水性极好,似乎有些独特的路子能抓到海盗。后来我把他引荐给林将军和陛下,他才加入到这个计划当中。”
“他同我说,他与你很熟悉啊。”
“哎呀,”方铭臣见顾季仍然摸不着头脑,便一拍大腿:“真是的,他不就在隔壁船上么?你们自己见见就知道了。”
顾季一想也是,赶紧推门离开,快步来到甲板上。方铭臣跟在他后面道:“他在牡丹号上面,平日里不太见人,听说身体不太好……”
“等等,不就在那里!”
顺着方铭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顾季只见眼前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划过,乌黑的发丝间是一张清丽而无比熟悉的面孔。
他似有所感,抬眼看了看顾季,伸手打了个招呼。
顾季再揉揉眼睛。
他看到了谁?不可能,绝对是错觉,要不然就是长得太像——这个人不该出现在这里。
“顾季?”那人随口道:“许久不见,你们一切都好吧?”
居然真是他?
顾季迷茫眨了眨眼睛,有点拘束:“我……都好。”
“哎,我就说你们早就认识。”方铭臣笑道:“不过你怎么……我还以为他是你哪个长辈呢。”
顾季没理他,顺手拽来路过的瓜达尔,低声道:“你赶紧去把雷茨找来。”
“啊?”
“他爹。”顾季道。
瓜达尔一头雾水,还以为顾季突然骂人。看到疑惑不解的眼神,顾季只好道:“我说雷茨的父亲来了,你把他叫过来。”
瓜达尔呆若木鸡的走了。
没错,在顾季面前走过去的,正是明澄。
“雷茨呢?”他从两艘船中间的铁锁上稳稳当当走过来,摇晃的海浪视若无物。他轻轻落在甲板上,周身散发着檀木的清香。
仅仅一年多不见,明澄却好似换了一条鱼。
从前每次见到,明澄身上都始终带着一种弱质,使他看起来更加清丽脆弱,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反而让人情不自禁想保护他。
而如今明澄孤身一人在此处,却无端多了几分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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