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宁愿自尽,也不想让托皮尔岑受到神的保佑。
“依然进行。”提兹从门口绕进来, 面色沉郁:“不过用的是她们的尸体,因为来不及找到新的少女和孩童了。”
他叹口气。
从窗口看过去,金字塔似乎也笼罩着一层血色。
顾季心里升起几分不祥的预感。
准备许久的祭祀仪式被破坏,托皮尔岑似乎不会就这么算了。等到下个月, 似乎更会是腥风血雨。
中午,特帕内卡独自来拜访顾季。
他到的时候, 顾季正往箱子里装东西。听到脚步声,他整整衣服站起来迎接特帕内卡,脸上还沾着一点灰尘。
“你要离开了?”特帕内卡震惊。
“不是。”顾季摆摆手:“整理东西而已。”
在深思熟虑一上午之后,顾季觉得还是要多做打算。
任何人的可以预见, 奇琴伊察是一块是非之地。如果可以选择,顾季愿意现在就收拾行装出发, 一个月狂奔到海滩,然后乘着阿尔伯特号和哮天号回家。
可惜托皮尔岑的病症尚未治愈, 奇琴伊察的铁匠作坊也刚刚开起来,还没培养出年轻铁匠。事情没做完,他现在是走不了的。
但先收拾好行李,万一自己被牵扯进去,就赶紧跑路。
至于羽蛇神的命令,顾季想了又想,觉得可以搁置。
如果羽蛇神真的能伤害到顾季和船员们,为什么不威胁他,而是选择不搭理他了?而且如果羽蛇神能这么简单的影响到现实世界,它也不必请顾季来帮忙,完全可以强行“劝服”托皮尔岑和祭司们。
想通这一点,顾季也就不慌张了。
特帕内卡不知其中曲折,听说顾季不走才松口气。他笑道:“对不住,昨天在你这里喝醉了。你还有昨天喝的酒吗?”
明明酒量差,还要来要酒喝。
顾季让他跟过来,去数了数自己的库存,然后勉为其难搬给特帕内卡两罐。
特帕内卡让奴隶们把酒坛子运回去,回赠顾季两罐巧克力。雷茨闻到可可的香气,悄悄溜走了。
“你听说昨夜那些人自杀的事了吧?”特怕捏卡从储藏室走出。顾季带他去一间用作堂屋的房间坐下,林五娘给他们端来茶水。
她看了特帕内卡两眼,然后悄悄站到门外。顾季便知她有话要说。
特帕内卡眉眼间有忧色,小口小口抿着茶叹气。
顾季慢慢问道:“那此事怎么办?”
他摇摇头:“不知道。”
“我不晓得父亲是什么打算。祭司们说神可能会降怒于我们,也许父亲会被惩罚。”
“但听说最近许多人都梦到了羽蛇神,或许羽蛇神还有其他神谕?”
果然羽蛇神在从其他人身上想办法。顾季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问道:“今日怎么没见到菲兹?”
特帕内卡道:“他进宫去了。”
还有一个月便是死期,菲兹此时进宫,想必不是什么好消息。
越说越烦躁,特帕内卡捂住脸:“罢了。我来还想问你,后天要不要去看我们的球赛?我一定给你留最好的位置。”
“球赛?”
“对。”
讲起玩乐,特帕内卡眼神更亮几分:“我听说你们叫做蹴鞠——和你们的比赛有点像,但不完全一样。”
“你要参加吗?”顾季好奇。
“不不不,队长是我的一个朋友。”特帕内卡道:“他的对手也很厉害,是我哥哥的随从。”
从他斗志昂扬的声音中,就能听出特帕内卡估计和那位“哥哥的随从”颇有宿怨。
顾季不太了解皇室成员之间的关系,只知道特帕内卡作为最小的儿子毫无继位希望,还因为直来直去的脾气和几个哥哥产生嫌隙。
顾季只想了想,便笑道:“你们之前也比赛过?”
“那当然。”特帕内卡冷哼一声,捋捋头上扎着的羽毛:“我们以前一起练习,有时我们输过,不过在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手下败将。”
他特别强调了大多数时候,虽然表情有点心虚。
他又诚恳道:“现在你的名头很响亮,他们都说你会金属的魔法。你来给我助阵,他们都害怕的。”
“很多人想来看,都进不来呢。”
顾季被他劝的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去看热心沸腾的球赛,总比去看祭祀让人心情愉悦;而且特帕内卡手下有百名武士,顾季希望能和他保持关系,船队也多一层保障。
而且说实话,他也很好奇这时的球类运动。
见顾季答应,特帕内卡才笑道:“那后天我莱带你去!嫂嫂也要来。”
“不说了,”他抬头看看天色:“往常都是我做队长的,这次却轮到那小子……我要赶紧教教他去,免得输了丢人。”
说罢,特帕内卡便辞别离开了。
他的身影刚从门口消失不久,林五娘就悄悄转了进来。
“郎君,”她在刚刚特帕内卡落座之处坐下,拢拢袖子:“我问了他的奴隶,他家的马厩修的差不多了,抓紧把那两匹马送到皇宫中去。”
心中还在想球赛的事,顾季被林五娘说得有点懵。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特帕内卡说,马厩修好后他来找我……”
林五娘坚定的摇摇头。
“郎君请想,下一次的人殉是菲兹。”她道。
仅仅一句话,顾季便醍醐灌顶,心中惊出一层冷汗。
对,下次的人殉是菲兹。
昨夜人殉们试图逃走,但被托皮尔岑的武士们抓住了。但如果菲兹想要逃走,他会怎么逃?
骑马。
他已经学会骑马了。
穷凶极恶之辈在大宋骑马逃命,大概率会被官兵追上,或者在州县比对画像被缉拿。因为官府有更快的马,朝廷命令能传达到各地。
但在美洲,就真的逃了。
人跑得再快,耐力和速度也比不上马匹。到时候,托皮尔岑的士兵们根本追不上骑马逃跑的菲兹。仅凭特帕内卡骑马找人,几乎不可能。
传消息到其他城市阻拦搜查?不可能,消息不能跑的比人快;托皮尔岑对其他城市掌控有限,大范围搜人更是天方夜谭。
简而言之,菲兹骑上马就算胜利。
但当菲兹骑马逃离血腥的人殉后,倒霉的是……特帕内卡和顾季。现在马都在顾季这里,菲兹是从顾季这里牵走马的。
“现在,就把那两匹马送过去。”顾季当机立断:“就说羊驼和马吵架,它们不能待在一起。”
不好说皇宫能否意识到这一点,但听说托皮尔岑把马厩修在了南部一处广场旁边,而非在防守严密的腹地。
要是菲兹从托皮尔岑手中拿到马跑了,他就不能把锅往别人身上扣。
“是。”林五娘当即起身去办。
顾季又给自己倒一杯茶,心中的烦闷却没有消失。外面天色有些阴暗,船员们正忙碌着把晾晒的东西收起来。
希望托皮尔岑不要深究今日之事,更不要再惹出血腥,最好能从此改邪归正放弃人殉。
顾季暗暗祈愿,一个月后他们能顺利平安离开这里,登上阿尔伯特号回家。
两天后。
一些船员带着托皮尔岑沉甸甸的礼物,先回到海岸边等待。顾季重新梳理了一遍船队中的人,确保跟在身边的人数足够快速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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