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顾季给鱼鱼扎好小辫,十分满意:“下午我们去见一个老朋友,他大概知道些靠谱的牙商。”
酒楼的伙计给他们送来酒菜,几人匆匆吃完饭便出门。顾季租了辆马车,按照阿尔伯特号的指引,在杭州城的街巷左拐右拐。
青瓦白墙的民宅出现在眼前。
比起三年前,王通家好似重新修整过一番,更整齐幽静了些。
“他是谁?”顾念满心好奇。
雷茨早就料到顾季要来找王通,只是听到顾念的疑问时愣了愣。
想起曾经自己差点把王通吓尿裤子,雷茨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犹豫半晌:“他曾经和你哥哥出生入死····是一位勇敢而伟大的航海家。”
庭院中,正在睡午觉的王通突然打了个喷嚏。
买宅置地
“咚咚咚。”
王通家的婆子打开门, 不耐烦的往门外看了一眼,见到顾季时却愣住了。
“大人,您是找老爷····”
她显然还记得顾季, 脸上瞬间又惊又喜,忙不迭跑了回去。
没一会儿, 便听到王通急切的脚步声。
听到顾季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鞋都没穿好,就跌跌撞撞冲出来拉住顾季的手:“顾老弟!”
几年不见, 王通看上去又胖了些, 浑身上下流露出安逸, 显然日子过得不错。
顾季想想自己经历的风霜, 无比感慨:“王兄,好久不见。”
两人几次同生共死, 情谊自然无比深厚。王通拍拍顾季的肩,眼角竟然流下两滴泪来:“您别笑话我。老哥没出息,但无时无刻不记挂着您。”
几年不见,两人都有不少话要说。王通赶紧请顾季进去坐, 让妻子去准备果子饮子。王通家收拾的干净利索打,但装潢似乎比几年前更朴素。隐约间厨房袅袅的炊烟, 和后院孩童的欢笑声,却给院子平添几缕烟火气。
顾念不禁四处张望。
平凡温暖的市井家庭,好像让她回到父亲还在时,家中每个宁静的午后。
“令妹都长这么大了。”王通看向亭亭玉立的少女, 感慨万千。
当年他们在海上被绑架,他抱着女儿的娃娃痛哭流涕, 顾季也担心自己尚未成年的妹妹。如今一晃快四年,孩子们都长大了。
顾念浅浅笑了笑, 跟着顾季去正房坐落。
自从三年前从日本回来,两人就从未再见过。那次王通大赚一笔,也差点在日本丢了性命。接连两次海上遇险差点让王通吓破胆,他回家与妻子合计合计,决定干脆收手。
赚钱的方法很多,但命只有一条。要是他在海上送命,孤儿寡母又该怎么活?
王通当即将家里财物清点出来,所有货物全部出手。他在乡间买了几亩地做营生,家中只留下一个婆子,其余丫鬟小厮全部遣散。王通识文断字,又有跑商的经验和人脉,干脆去给店铺做掌柜。
虽然不及航海赚得多,但也足够孩子们读书生活。
“金盆洗手”已经三年,王通再不曾出海一次,但还时常回忆起那段漂泊的岁月。他听说顾季节节高升,远航西方许久,还娶了公主做娘子。
他曾给顾季写信,但海上通信困难,能送到顾季手中的不多。
“顾老弟早该知会我一声,”王通摇摇头,亲自给顾季递茶:“我需得提前预备美酒佳肴相迎,不然娘子都要怪我礼数不周全。”
“还是准备出海?这次往哪去?”
顾季摇摇头:“阿念要开船行。”
“是了,你手里既有资材船只,早就该开船行赚钱去。”王通想了想:“杭州船行不如泉州多,衙门也要落在杭州,老弟真是英明····等等,谁开船行?”
他突然噎住。
顾念笑笑:“我啊。”
王通瞪大眼睛。
从辈分上来说,他认顾季做弟弟,那顾念就是妹妹。不过从年龄上说,顾念做他女儿差不多。
“我还要在海上跑,怎么管得了船行。”顾季摇摇头:“王兄可别小瞧她,哮天号就是她监工的。”
王通当然知道大名鼎鼎的哮天号。他颇为佩服的看了顾念几眼,摇摇头叹口气:“要是我女儿也有如此本事就好了。”
几人吃过茶,王通便自告奋勇带他们去找牙商。在杭州做了几十年生意,王通对杭州商人们的品性了如指掌,保证不会让顾季上当受骗。
想要开办船行,除了船只水手之外,首先便是要拥有铺面,确定业务范围。
王通和顾季一致认为,铺面可以往偏远处找。
船行做的不是老百姓的生意,只有出海的商人才会出入船行之中,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因此好地段、高人流对船行来说没什么用,只要把名声打出去,商人自会主动去找船行。
而偏远些的铺子····便宜。
顾季只带了一千贯铜钱,及二百金。若还要钱需到杭州兑换,难免有几分麻烦。
“刘头?”
王通带着顾季敲开一户人家的门,高声叫喊:“快出来做生意!”
刘头年近六十,是专门做田产铺面的牙商。王通家族中凡是涉及到地产买卖,全部由刘头做中间人。他见顾季穿的雍容华贵,连忙拱拱手听安排。
只听到船行两字,他心中便隐约有数。虽然年事已高,但刘头做事雷厉风行,当即便带着他们几个租辆马车去看房宅。
马车外的人群越来越少,他们颠簸着城郊而去。顾念掀开帘子,看到一闪而过“王氏船行”的字样。
“这样怎地有王氏?”顾念奇道。
“是泉州过来的。”刘头解释:“几年前开的分号,听说连着沉了几条船,这两天就要关门了。”
王氏原本在杭州、广州都有分号。顾季掐算下日子,大概在钱氏接受船行后将生意全部回撤,趁早关门。
“他们那个铺面也不错。”刘头捋着胡须:“但没必要这么大排场。”
刘头一路带他们看了几个铺面。有些还要等两个月才能搬迁,有些太小不起眼,直到走到城墙边,顾季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目光所及的铺面很新,二层楼,没什么装潢。
“两处宅院给大人看。”刘头从马车上走下来,领着顾季进去:“这一处大些,主人当初建造时花了不少心思,但此处地界实在不好,几个月都没租出去。”
“要价二百贯钱一月,胜在街市铺面都很新。”
雷茨好奇的进去看一圈,屋中不算大却敞亮的很,桌椅板凳都没配齐,全然是从来没有人来过的样子。铺面背后接着个小院,院中能住几个人。小院与铺子隔着一面墙,锁上大门就是两个世界。
顾季道:“院子也算其中?”
“都是赠与的。”刘头殷勤道:“从来没住过人,干净的很。”
顾季没再说什么,淡淡道:“看看下一处吧。”
另一处地界离得很近,同一条街更偏些的地方。宅楼破破旧旧,门面很小。
屋檐上挂着鸟巢,在夕阳下摇摇欲坠。
“里面很大。”刘头慢慢解释,带着他们走进去:“此处老旧了些,但胜在没有比这里更便宜的了。”
“主人与我是老相识,当年这本是他家宅,后来宅子废弃了。”
绕过斑驳的影壁,巨大的院子出现在顾季眼前。低矮的平房充满破败气息,南北两侧厢房的瓦片已经破败,不过勉强还能住人。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