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有海妖接着道:“他要是死了,我们是不是就能拿他做晚餐吃?”
雷茨还没来得及纠正吃人的恶习,就听楼上传来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老鸨斜带着两只簪子,面无血色冲下来,一边跑一边冲小厮吼:“还不快叫郎中来?”
说罢赶紧跪下来查探富商的情况。
幸好鱼鱼担心给顾季惹麻烦,揍人时避开紧要处,富商只是吐了几口血。
他喘着粗气:“今日之事,你们聚春楼定然要给我个说法。究竟是怎么养出的歌姬,能做出这种事来····”
老鸨哭着一张脸:“您呀认错了,她们都是客人!”
“客人?”周围人全部睁大眼睛。
老鸨试图从中和稀泥,言辞微微夸大:“她们听说是从西方来的使节,只不过都是些娘子。”
看着他们不信,老鸨赶紧道:“不是我虚言,这是顾——”
雷茨反手抓住她,勒令她不要说出顾季的名字。
老鸨虽然很懵,但还是从善如流闭嘴。
“怎么,番妇就能进来?”
众人吵吵嚷嚷。
他们原本想调戏海妖们,却几次三番挨揍丢面子。如今这些妇人又变成了外国使节——怎么,难道还要他们道歉不成?
凭什么!
“你怎么证明?”
“我们可从未听说过什么别国使节!”
“我看就是你们聚春楼新买来的丫头,还没调教好吧!”
老鸨听着这些冒犯的话语,心虚的回头看海妖们。好在海妖们似乎没有生气,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什么。雷茨听到“人类哪个部位最好吃”的骇人探讨,上前给了一条鱼一个脑瓜崩。
顾季和方铭臣站在二楼,隔着纱帘望去,眉头紧锁。
“她们会不会发狂吃人啊?”方铭臣担忧。
“我家鱼鱼受欺负了。”顾季小声嘟囔。
方铭臣震惊看过去。
雷茨受欺负?他把人都打的吐血了!
鬼迷心窍,自己同僚绝对被这条鱼迷的鬼迷心窍。
方铭臣用力拉珠要带雷茨回家的顾季。顾季还没挣脱他的手,却听到隔壁传来动静。
马大人从楼上探出头,吸引许多人注意。
他清了清嗓子。
“泼妇不可胡言乱语!”马大人义正言辞道:“你从何处得知此讯?”
老鸨想说顾季,但雷茨在旁边看着,却让她张不开嘴。
“他怎么也掺和进来了?”方铭臣低声道。
马大人高声道:“市舶司从未接到消息,杭州有番人使节来访。她们到底是什么来历犹未可知。”
此言一石激起千层浪。
“只不过是来行商的番人吧?”
“或者是卖过来的!”
“还敢冒充使节····”
“糟糕,确实没通知市舶司。”方铭臣小声道。
锡拉号都快变鬼船了,他们怎么给市舶司报备?只能假装这条船没来过。
众人嘲笑声中,马大人骄傲的捋捋胡须。
他虽然看那几个高高大大的番妇不顺眼,但本来也无意掺和,但市舶司每条船进港出港都要过他的眼,他可不知道最近有金发碧眼的番人来。如果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伤了人,又冒充使节,恐怕他也要吃挂落。
更何况自己只是说两句话,就能让这些天高地厚的妇人威严扫地,让众人都敬仰他,何乐而不为呢?
马大人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指着雷茨:“更何况,怎么会有使节打扮成不检点的样子?”
雷茨惊呆了。
眼前这个人,竟然讽刺他的妆造丑,还讽刺他不守男德。
同时触碰鱼鱼两大逆鳞。
更何况,他愿意打扮成什么样子,关别人什么事?
“伎子才会如此浪荡——”
“嘭。”
“什么浪荡?”
鱼鱼揪起马大人头发,抓着头向墙上砸。
“放开啊啊啊疼!”
“咚。”
“谁不检点?”
“疼疼疼。”
“咚。”
“你才不守男德!”
“咚。”
“咚。”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雷茨旁若无人的殴打朝廷命官。
他们本以为雷茨被马大人戳破原型,肯定会哭着求饶。没想到他竟然敢····
“嗷嗷,我!我不守男德!”马大人终于忍不住,双手抱头哀嚎着躲开。慌乱中,他甚至没有意识到雷茨说的是“男德”。
“你明明有妻子儿女,却还来逛花楼,确实不守男德。”雷茨冷冷道。
马大人没想到雷茨竟然反唇相讥。他刚刚风流整齐的样子已然消失,鬓发散乱头巾脱落,额头上布满灰尘和血迹:“你敢打朝廷命官,等着衙门来拿你吧!”
“众目睽睽,你打人大家可都看见了。不管你是什么来头都跑不了!”
“雷茨?”
突然间,清朗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马大人只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他抬头看上去,竟见顾季穿着身月白色圆领袍,手中拿着把折扇。风度翩翩中,眼角眉梢却染上一丝怒色。
他身后跟着方铭臣。
“哎哟大人你可来了!”老鸨快激动哭了。
顾季缓步走到雷茨身边,拉起他的手:“有没有受伤?”
“顾大人。”他来不及细想顾季为何也在这里,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人:“顾大人,您怎么还为这泼妇说话?”
众人寂静无声。
顾季道:“你说谁是泼妇?我家娘子?”
什么?
这人是谁?
众人脑子飞速转动,恍惚间回想起顾季家中娘子似乎就是番人没错。
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
“那,那——”马大人彻底失声:“那她着这般殴打朝廷命官,大人难道要包庇她吗?”
他意识到自己得罪顾季了。
既然和顾季已经结仇,那么赶紧脱身才是重中之重。而且最好能倒打一耙说雷茨伤人,顾季必然要求他原谅,然后自己可以趁机提条件——他隐藏的很好,顾季大概还没查到他走私。不过终归能查到的。
他心中思路清晰,却不想顾季幽幽开口:“马大人放心,此事我会呈报给陛下的。”
“毕竟我家娘子是拂菻国公主,一举一动不可轻忽。”顾季淡淡笑了笑:“都要交由陛下裁决才好。”
公主?
确实还有这回事。马大人如遭重击。
折子送去汴京,裁决批复再送回来····还不知何年何月。
“不过马大人无故污蔑猥亵别国公主,破坏两国邦交,就去衙门里走一趟吧。”方铭臣补充道。
刚刚他还愁如何找个由头审马大人,没想到机会这就来了。
若是因为海船之事抓人,难免打草惊蛇。不过此事纯属马大人作死,任谁都不会怀疑他为什么被关起来。
“但是她明明也打了人,难道就能拂袖而去吗!”马大人咬紧牙关。
他不能让雷茨就这么走了。
顾季瞥了眼鱼鱼。
心有灵犀,雷茨软软倒了下去,在众人尖叫中趴进顾季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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