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转了个圈。
顾念看上去非常满意,拍拍手笑道:“去拿我的璎珞。”
“哗啦——”
踏雪歪着头思考一小会儿,一爪子打翻了顾念的首饰盒。幸亏雷茨眼疾手快,才没让金钱堆成的珠宝们付之东流。
“大人,实在对不住。”
李申拱拱手,语气中满怀歉意。显然将一只不太聪明的小狗训成这样,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顾念宽慰道:“无妨,他若是不带你出海,你就来我这里做工。”
踏雪有点笨,还需要进一步的训练。
顾季轻轻摇摇头,心中升起几分失望。说实话他曾经想过组建一只威风的狗狗队伍——天知道十几只威风凛凛的大狗,在美洲会多有威慑力。
不过此时想找到威猛聪明的犬类,只能靠运气和机会,但顾季不能寄希望于虚无缥缈之物。他刚刚遣退了李申,顾念便立刻定下让他帮忙训犬的契约。
李申虽然没能上船,却意外做成另一门生意,脸上难掩喜色。
踏雪还在天真无邪摇着尾巴,狗狗队计划却已破产。顾季盘算着船上的战力——会武功的齐老五,几十个简单武装的青壮年,一只海妖,以及他自己。
对上小部落已经不会怕,但若是这几十人分头行动,却难免势力单薄。
如何才能再稳妥些……
顾季凝神思索半晌,心绪最终落在顾念造出的工业品上。
如果有更先进的武器防身,那船员们就安全多了。
他能不能尝试组一支滑膛枪队?
准备回泉州~
罢了。
顾季思来想去, 最终还是放弃这个念头。□□的威力和危险性并存,更重要的,按照兵部点科技树的速度, 怕是过不了十年……朝廷造的□□就要问世。
如果被发现在朝廷造物之前,顾季就已经拿到了□□……他可不想面对赵祯的猜疑。
但虽然没有□□, 顾季还是决定让船员们都准备好趁手的家伙,最好能练出一番武艺出来。
说不定再过段时间,朝廷就能配备□□队了。
接下来几日, 顾季都在百无聊赖面试水手。
前来参选的水手们都是年富力强、经验丰富之人。有些人家中穷困, 指望着出海赚笔钱;还有人期待着出海建功立业, 成就一番功名。
仅仅七天之内, 顾季就凑齐了三十余名水手。
他们纷纷登记留名,在阿尔伯特号上暂居, 习惯船上生活。
剩下招工的几个门类,也在几日内纷纷招募齐全。所有签下约定的水手们都可以拿到一笔二十贯的安置钱,在出发之前留给家人。
其他款项在回航后支付——如果家人有急需,可前往船行预支。
方铭臣听闻顾季的出海计划, 特地给他送来十几匹健康漂亮的小马驹,让他提前在船上养着。
顾季每日去衙门点个卯, 去船行逛一圈再回家喂喂马,光阴在一日日消磨中溜走。
顾念的小狗踏雪最近吃的越来越多,好似一天一个样的长大,壮得像只小牛犊。
李申隔三差五来训犬, 坚持之下笨笨小狗终于学会了几个简单指令,初步具备看家护院的能力。
平静一旬过去, 沿海至置司门口又热闹起来。
无他,赵祯的圣旨到了。
赵祯接到顾季奏李源案的折子, 很快给予批复。他勒令将从李源家搜出的金银折数还给所有被骗之人,余者充国库。
马琦和李源尚在受审,不过赵祯表示只要吐出赃款,罪不及妻小。
马夫人听闻圣旨,在衙门泪流满面当场认错,将自己的首饰细软都拿出来,保证自己再无私藏的家资。
农户们个个喜笑颜开,用箱子扛着铜钱离开。
当初顾季承诺,汴京会在几个月内给他们答复,他们还不太相信。
不过如今看来……顾大人真是说到做到!
顾念捧着分来的金银,快快乐乐记在账上。之前顾季垫付的此次也全部被拿回,船行短缺的现钱离开补足。
除了颁发的旨意之外,赵祯还单独给顾季写一封信。
爱卿带回的棉花已在西北种下,并且发芽了。
拂菻国公主的伤有没有好些?使臣在杭州也平安吧?
听说爱卿打算出海往东走,朕非常为爱卿担忧。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写信给朕,朕尽力办到。
顾季斟酌回信,将自己的招工计划,以及航行路线给赵祯送去。
“郎君!”
顾季刚刚将信纸封上,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声,瓜达尔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海伦娜回来了!”
放下手中笔墨,顾季和雷茨连忙跑出去看。
海伦娜穿着身黑披风,浑身湿漉漉的。她身后跟着的几名海妖也是类似打扮,她们抬着一只箱子,尾巴还在往下滴水。
“先回屋。”见到此情此景,顾季心中便有些不祥的预感。
明澄站在门边,脸色慢慢变得煞白。他跟随海伦娜回到屋中,看着鲛人们将箱子打开。
血腥气渐渐弥漫出来。
顾季探头往箱子里看一眼,里面闪闪发光的,竟然堆满了海妖的鳞片。
还染着血迹。
明澄从箱子里轻轻拾起一枚鳞片,死死盯着那与自己尾巴相似的颜色。
鳞片已经有些陈旧,连血迹都变黑,却昭示着被拔下时的惨状。
顾季无声叹气。
“别难过了。”海伦娜轻轻拍明澄的肩:“我们现在只能找到这些。”
“那里到底有什么?”塞奥法诺难以置信。
他看到鳞片中,有不少属于他这般紫鲛。
海伦娜摇摇头,讲起她们难以置信的经历。
她们出海不久后,就遇见了在海上逡巡的海盗船。通过轻轻松松的打劫威逼,海伦娜很快找到鲛人们被“关押”的位置。
关押并不准确——因为鲛人们被抓获后,会在此处暂时停留,拔去部分鳞片,随后便送往岛内。
送往岛内的鲛人,在陆地之上群山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出逃的机会。被转手卖掉、成为生产鲛珠鲛纱的机器,直到目盲力竭。
而最痛心疾首的,他们的鳞片会被一片片拔下,丢入海水。
鳞片会引诱亲眷们来救,海盗则会趁机将来救鱼的亲眷一网打尽。
凭借此种手段,几十年来有源源不断的鲛人被捕获。
海伦娜前几日才打捞起所有鳞片,放出了被掳的鲛人,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些消息。
“我们只能找到这一步。”海伦娜眼眸中划过一丝悲伤。
海妖们在海中称王称霸,但在陆地的山间却难免势单力薄。更何况敢做此事之人必有防备,贸然前去实在冒险。
明澄没有多说,跪下来从箱子中挑拣鳞片,任凭手被锋利的边缘划破。
海伦娜惊呼一声,拿出纱布给他包扎。
“他们就这样诱捕鲛人几十年?”顾季咬紧牙关,难以置信。
“是。当初他被掳去后,有很多鲛人都去寻,最终都被捕获了。”海妖淡淡道:“对鲛人来说,那地方有去无回。”
“没人知道会面对什么,但总有鲛人为了救出自己的亲眷前赴后继,即使族群不允许。”
顾季皱眉。
他实在难以想象,当鳞片被活生生拔下来,看着好友亲人为了自己送死时,明澄兄长心里该有多么的愤恨难过。
顾季如今算是终于明白,为何鲛人族群会坚决放弃被捕获的族人,源公子又为何在船队受袭后,仍能快速募集资金重建。
他们究竟在鲛人身上获得了多少暴利?
“他已经死了?”明澄低垂着眼睛,看不到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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