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茨正在看地图,见他来了便回过头来。
“哮天号,汇报船上情况。”顾季关上门,将风雨声和低声细语隔绝在外。船随着风浪颠簸着,烛火摇曳明灭。
“好的。”哮天号声音响起:“目前船只状况良好,弹药装备充足。按照正常消耗计算,食物和淡水可以支撑二十四天。”
“此外,暴风雨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停。”
哮天号一如既往的贴心,已经自动打开了船上的隔音屏蔽,关上所有漏风的门,尽力让大家能睡个好觉。但在天气系统中,可以看到风雨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二十多天。
如果等到雨停之后,再前去救人……恐怕难以拿到补给,物资无法维系。
但若直接回泉州,一来一回又是两个多月,还有可能和朝廷救人的队伍错过。
“阿尔伯特号?”顾季捏住眉心:“你那里怎么样?”
“这里风浪不大,正常行驶中,预计两天后到港。”阿尔伯特号立刻回答道。
事已至此,顾季也是束手无策。他看向外面瓢泼的雨,心中愈发烦忧,不知道此时泉州是否收到了消息。
雷茨帮他梳梳头,拍他的肩表示安慰。风浪摇晃中难以入睡,顾季半夜依稀醒来,看到雷茨下楼去了。
第二日,鱼鱼带着一份审出来的口供出现,得到了上岸之后的地图。
顾季盯着两份地图愈发踌躇,但天气显然没有给他抉择的机会,整整一日狂风暴雨,哮天号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天气中驶向正确的方向。乘客们提心吊胆,船员们也被极端天气搞得精疲力尽。
虽然系统仍然显示哮天号并无大碍,但鱼鱼放心不下,亲自去海里盯着了。
深夜,顾季接到了阿尔伯特号的消息。
他毫无睡意,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书桌前。透过系统的机械音,他几乎可以感受到泉州码头上吵吵闹闹的氛围。
“你们到了?”他急道。
“到了。”阿尔伯特号道:“这么晚了,码头上竟然还那么热闹。”
“方铭臣——”
“他们还有一炷香时间出发。”
饶是顾季也被吓了一跳,毕竟阿尔伯特号也刚刚到港。船在那边解释道:“五天之前,花间号没有按时回到港口,他们就猜到是出事了。”
“战船官兵已经集结完毕,正巧此时你的信送到,他们便提前一天出发了。”
“目前他们就去往我们分别的地点。去支援你的有两艘战船,三艘补给船,每条船上配备一百名士兵。”
听到这里,顾季突然安心了。
无论在什么时候,坚实的补给后援总是让人放心。阿尔伯特号说着也不禁咂舌。仅仅两年不见,大宋水师便已经初具规模,官兵作战更是训练有素,在码头上就把它吓了一跳。
……上辈子几百年后,它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和气派。
“那你呢?”顾季问:“还有船员们情况如何?”
“获救的人都已经下船,知府通知沿途驿站,都把他们送回家去了。”阿尔伯特号斗志昂扬:“我今夜稍作休整,明天再出发。”
虽然由于阿尔伯特号航速过慢,实在跟不上队伍才被排在明天,但这不能磨灭它的雄心。阿尔伯特号道:“你最好能找回到我们分开的地方等着,千万别错过了。”
既然支援已经出发,那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找到支援船队。
届时获救者可以先行回家,哮天号上的物资也能被补充,三艘战船联手也更有胜算。
“明日风雨歇息,我就返回当时的坐标。”顾季打开系统,在纸上圈出地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回去是不是通知家里了?”
想到顾母要是见着,两艘船出海一艘船回航,儿子毫无踪影……顾季有点担心。
“没有。”阿尔伯特号宽慰道:“我回来时便已是深夜,方铭臣料到你母亲担心,就没让人去打扰。等明早她知道消息,我就又离港了。”
“那便好。”顾季松一口气。
“而且我听说,”阿尔伯特号突然神秘兮兮道:“这次还有一位很重要的人,也去支援你了。”
“很重要的人?”他奇道。
“对,他能报出海盗出现的位置,奇准无比。”阿尔伯特号惊叹道:“方铭臣听他的,已经沉了好几艘海盗船了!”
汇合
顾季仔细回想了一会儿, 也没想到泉州何时有这号人。或许是赵祯从汴京派来的高手?罢了,此事也不重要,等到两艘船汇合再说吧。
次日天明, 海上的风浪终于平息下去。
重新设定好航线,顾季才召集几个船员到书房, 告诉他们支援船队即将到达的好消息。乘客们暂时还不能知道这件事,毕竟顾季无法解释自己从哪得到的信。
“提兹、瓜达尔,到时候你们两个随着船队先回泉州去。”顾季道:“千万要看顾好那些获救者们, 别再在海上出事。”
瓜达尔平和的接受了顾季的安排:“郎君, 我回去就找念娘, 让船行里也想办法帮你。”
无数次经历证明, 瓜达尔确实不擅长战斗,而更擅长统筹安排物资人员, 成为一名后勤人员。等到支援船队来后,他在船上也帮不了什么忙,还不如抓紧回泉州传递消息。
顾季点点头。
提兹却不答应:“郎君,我要留下来和你们一起走。”
本来顾季打算在几天前, 就让提兹跟随阿尔伯特号离开的。提兹是他从美洲带回来的人,顾季对他责任感, 至少不能让提兹处于危险之中。
但提兹却不同意——他对海战非常好奇,而且他提出,自己非常骁勇善战,武力并不输于船员们。
这话倒没错。提兹自幼被当做武士培养, 在一次次嗜血的部落战争中,确实积累了十足的战斗经验。
“你听话回去……”
提兹很倔强的看着顾季。
顾季叹口气, 知道自己劝不来,只好道:“那你之后不要贸然下水, 毕竟你水性还是差一些。”
提兹点点头,兴高采烈的走了。
哮天号穿过海上一阵阵浪头,慢慢朝着当初的位置前进。乘客们瞧着手中的指南针,也意识到船队正在返程,舱室里终于多了些欢乐的气息。
阿尔伯特号在检修完成后立刻启程。在等待支援船队的时间里,为了缓解顾季心中的焦虑忧思,它与顾季说了说泉州最近旁的事。
当初海伦娜的船队与顾季一同出海,至今仍然没收到消息。有人担心他们是否还活着,但远在海外难以通信,谁都不知道那几条船到底怎么样。
顾季上个月倒是收到了消息。据鱼鱼公会来报,他们艰难的将船开回了君士坦丁堡,折损并不多。
除了去往海外,船行们也纷纷派遣船只走内河航线。短短几个月时间,听说长江中便繁华了许多。
至于顾氏船行,顾念将它照顾的非常好。船行又造了两条新船,也培养出了一批训练有素的船员。目前顾氏船行每一次航行,船舱都要抢着才能订上。
此外,自从顾念进京面圣后,顾家的风头也更盛。据说泉州城里追求顾念的人可以足足排出去三条街,再绕两个圈。
“啊?”顾季恍然,突然意识到顾念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在这个时代,如他们兄妹的年纪,大多数人都为人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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