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站在楼上的小娘子愣了好半晌,看着那道身骑白马的身影消失,才骤然红了脸,攥紧手中的帕子,喃喃道:“……我一定要嫁给他。”说完,急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跑去,生怕被人捷足先登,连身后的侍女都扔下了。
这一举动,又是惹得酒楼里众人一阵笑闹。
“这状元郎出息可大了,也不知道能被谁家榜下捉婿。”
“说不定早就被人捷足先登,成了某位大人家里的乘龙快婿了!”
“这话可说不得,反正据我所知,这位谢公子身上是没有婚约的,素日里与那些个举子出门交谈学习,也从不狎妓,就连听曲儿也少呢。”
酒楼里头的人举杯相饮,不由得谈论起今日的焦点来。
说到某处,更是拍桌互相叫喊起来,仿佛谁的声音大,谁说得就更正确,以至于声音一路传递,楼上包厢也能将他们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不愧是静谭大师。”闻羽饮茶,想到今日所见,脸上笑意浮现,颇觉快活。
他忍俊不禁,叹道:“果然如您所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仅柳夔无法渡劫成仙而死,死后被魏琮砍下头颅,季听松也在殿试前吐血身亡。
一下死了两个情敌,闻羽只觉快活无比,况且……柳夔于谢春酌,无论如何,在都会占据一些重量。
即使没有,就凭着今日白蛇魂魄游天飞至皇城之上,只为看心上人一眼的情形,也该在谢春酌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思及此事,闻羽心下又生出几分不悦和嫉妒。
都说活人不能和死人比。
就像是死人比活人沉,魂魄逝去了,满腔的情感,爱恨情仇痴嗔怒怨,却都留在了身体里。
一条命的重量,生前死后的爱恨,与活着的人缄难于口的爱恨,后者怎么能和前者比呢?活人怎么比得过死人呢?
不过闻羽自信,只要时间够久,谢春酌的心迟早会被他拿下,囊入怀中。
而魏琮……恐怕与他也比不了半分。
魏琮逞一时之勇,亲手策划斩杀柳夔,其中虽然有谢春酌的参与,但事后谢春酌会不会恨魏琮……就说不定了。
这就是静谭所说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大师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吗?果真是神鬼莫测。”
闻羽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正微微垂眸,端起茶盏饮茶的青年。
如果不是知道面前的人是带发修行的和尚,闻羽怕是会将对方认成是某个世家贵族养在家中的公子。
年龄不过立冠,却有如此才能本事,真是叫人恐惧不安啊。
闻羽微笑着看着对方,直到对方抿了一口热茶,染红薄唇,缓缓开口:“世事无常,却自有天定。轮回运转,一切都在人心。”
白雾缭绕,遮挡着清俊出尘的面容,为其增添几分神秘。
静谭放下茶盏,杯底磕碰桌面,发出清脆短促的响声。
“对于这一切,殿下满意吗?”
闻羽笑:“我当然满意。”
顿了顿,似又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道:“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前者我达不到,若是后者能实现就好了。”
静谭看向他。
闻羽倾身向前,靠在案几上,轻声道:“但我还想要更满意。大师会帮我吗?”
他微笑:“会的吧?毕竟国师大人想要长长久久坐稳位置,千秋万载之下,还需要我帮忙呢。”
谁叫皇帝只有他一个流落在外的、能确定身份的子嗣呢?
国师虽有本事,却也不能彻底果决帝王对于子嗣的渴求和极端。
除非长生……可柳夔这只半仙都能死,一皆凡人,又如何能突破□□达到长生呢?只有皇帝还在不死心,妄想两手抓。
就是因为如此,才使得闻羽和静谭搭上线,达成合作。
“殿下不可过于自信。”静谭突然开口道,“陛下虽只有您一位子嗣,可宗室子却不止一位。”
闻羽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不在乎,“以前便罢了,现在他们也还敢妄想吗?”
“殿下的身份还未公布。”静谭这时不像一位德高望重的年轻法师,反而像是一名谋士。
他倾斜茶盏,将里面的热水倒出些许,桌面瞬间堆砌起指腹大小的水珠,手指沾取,轻轻滑动。
“况且,有人绸缪已久,即使殿下的身份公布身后无助力,谁又会支持谁呢?”
那可是皇权啊!是能够坐拥天下的位置,是天下之主,是妖邪都不敢侵犯半分,恐惧万分的人!
这样的权利与地位,一个年轻力壮的帝王或许可以严厉阻隔所有人的觊觎,但是一个年迈苍老、昏庸的帝王不可以,一个没有根基、出身乡野,做过土匪的继承者也不可以。
但年轻的继承人睥睨天下,丝毫不觉恐惧,反而问他:“谁敢?”
沾染茶水的指腹已然写下了一个字。
静谭收手,端坐于案几前,闻羽垂眸望去,只见一个字——荣。
-
荣国侯府。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静静散落在天地间,相比于西街市的吵闹与兴奋,东街像是被隔绝在了皇城喧闹之外,静谧安稳。
东街上下住着皇亲国戚,重臣宗室,殿试揭榜,状元游街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隔几年就有的一场表演。
百姓、寒门穷极一生才能获得的一切,对他们来说,一生下来就唾手可得。
位于东街内的荣国侯府中,上下皆安静,侍女仆从深深低着头,恨不得连走路都将鞋袜脱下,力求不发出一丁点声音,以免惹怒了府中主人。
但即便如此,对方还是没能避免大发雷霆。
有名的瓷窑烧炼而出的青花瓷盏色泽莹润,花纹秀致,本该是放在柜中细细珍藏的物件,此时却被狠狠砸落在地上,跟着茶水一起飞溅,四分五裂。
弹射而起的碎片划破了跪在地上的阿金的脸颊,但他却不敢呼痛,也不敢求饶,而是垂着头,等待面前人质问和发泄。
果不其然,下一秒,肩膀传来一阵踢力,直把他踢得往后仰倒而去。
当手掌压到碎裂的瓷片,划出伤痕,血液流淌而出时,阿金的口中终于还是忍不住泄出半分痛意。
“世子出门,你居然瞒着我!”荣国侯双目圆睁、充血,咬牙切齿地冲着阿金大骂。
他情绪激动,胸口起伏时带着喘息,犹如野兽在蓄力发出攻击时,短暂的停顿。
阿金抖着身子,俯身跪拜,额头磕在地面:“……世子出门得急切,又有您派来的高僧侍从陪在身边,奴不便问,问了世子恼怒,叫奴去问夫人……夫人那时又病了。”
荣国侯闻言一怔,本想骂他为什么不来找他,可略一思索,他当时在皇宫里面,阿金怎么能找得到他呢?
只是即便如此,魏琮也不该离开京城,又跑回那乡野之中去!
“真是糊涂了!”荣国侯怒骂,“我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的以后!他却连好好待在府里都做不到!真是个孽障!”
骂归骂,荣国侯却也知道魏琮做此事的缘由。
自己生的儿子,去了一趟外头,回来魂就丢了,他可不信里头没点别的说法,所以一早就叫人去查了事情首尾。
原本他没把这件事在心上,现在看来,还是需要好好处理一番,以免到时惹祸。
荣国侯思绪转了一圈,冷静下来。
他漠然地看着抖如糠筛的阿金,冷声吩咐:“你把世子、二公子,以及那位谢状元的关系,一一给我道个清楚!”
-
“谢兄!恭喜你啊,成为状元了!”
游街结束,官员与百姓皆散去后,四周街坊邻居以及谢春酌以往交好的友人、富商家的小厮接连围上来。
其中一举子兴奋地冲到了谢春酌面前,手舞足蹈:“你当时游街可把大家迷得够呛,就那伸手撩丝帕的动作,你可知,现在满京城丁香紫的丝帕都卖断货了!”
这举子没能成功通过会试,人却也开朗,并不因此郁郁寡欢,因家中商铺开满各地,人又大方,与谢春酌关系还算不错。
上一篇:炮灰攻拥有弹幕后[快穿]
下一篇:家有凶悍小夫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