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指一瞬,竟也叫人忘却一切了,那人的模样他也要记不清了。
真好。
谢春酌漫不经心地想,死透了的死人,不值得他记得。
再抬头,他又是一副黯然神伤又不得不强作镇定的模样。
“师叔,你不要再说了。”
香仲仙子愧疚,“是我多言了。”
宴席之上客人皆已坐满,新娘戴着红盖头被灵仆牵着走出,穿的是和谢春酌同款的婚服,姿态轻柔灵动,身姿纤细,可走进后,谢春酌发现对方比自己还要高小半个头,这让他并不是很高兴。
他讨厌一切比自己高的壮的东西。
不过看在对方身份的面上,他可以忍受一二。
谢春酌收起自己的不满,露出笑来,伸手去牵对方。
他的手修长皎白,骨节分明,如荷花花苞般,尖端透着浅淡的粉。
新娘似乎愣了一下,才握上去。
与谢春酌相比,他的手更粗糙、宽大,用力就能捏碎这细白的手腕。
“千里姻缘,一世情牵——”
唱词的仙人站在侧边,高声:“数株之栀子同心,九畹之芝兰——”
“此为良缘,昭告天地——”
“我,谢春酌。”
“我……叶叩芳。”
“结为伴侣——”
砰——!
门忽然打开了。
喜乐骤然停下,起舞的仙鹤飞鸟停落,众人朝前看去,忽地鸦雀无声。
谢春酌微微皱眉,不喜看去,想知道是谁破坏了他的大好日子——
“卿卿。”
他的笑容凝固。
“卿卿。”
逆着光,来人踏入门槛,乌发披散,面容俊美,惨白如鬼,一身乌衣,缓步而来。
“卿卿。”
那人的脸终于显露在众人眼前,在场有人猛地站起来,大喊了一句什么,像是喊“师兄!”。
谢春酌听不清了,他控制不住地感到了恐惧。
他不知不觉地松开与新娘交握的手,踉跄后退几步,神色惊惶。
而那人已然走进宴会中央,站在台下,停下脚步仰头看他,脸上浮现出笑,轻声问:“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第2章
石破天惊,骇人听闻!
这世道竟真有死人复活,诈尸归来一事!
随着那人的面容显露,在场几乎大半的人都震惊地打翻了酒盏,坐在谢春酌身旁的香仲仙子更是难以自控地失声喊了句:“玉至!”
闻玉至……竟然是闻玉至!
强烈的恐惧席卷而来,谢春酌几乎要喘不上来气,他恍惚间躲避退至屏风处,慌乱之中,脚下忽地踩到掉落的酒盏上。
猝不及防,他整个人往后倒,以为自己要闹出笑话,心中生恨又懊恼,却不料腰间多了一只有力的手,硬生生把他捞了回去,倒在对方怀里。
谢春酌诧异,抬起眼睫,与红盖头下清俊的年轻男子对视。
对方的脸被映照得红彤彤一片,一双眼睛却沉静而温润。
被谢春酌看着,男子弯起眼眸笑,喊他:“夫君。”
谢春酌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自己的新娘叶叩芳,只是这张脸,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
不等谢春酌多想,他的手臂忽然被抓住,一股大力袭来,径直把他往外拽去,投入了另一个冰冷且坚硬的怀抱。
“卿卿。”拽着他的人靠近他的耳畔,呼吸也是冷的,冷得叫谢春酌忍不住打寒颤。
“你为什么不看我?”那人问着,手抚上他的脖颈,从锁骨处往上,冷意毒蛇般攀延,直到迫使谢春酌仰起头。
谢春酌咬紧牙关,垂着的眼睫终于抬起,看清了面前人的模样。
眉骨深邃,五官俊美而妖异,眼瞳黑且深,叫人不敢过多直视……皮肤如纸般惨白,透着股奇怪的湿润,他的皮肤、头发,似乎还缠绕着一副湿冷的气息,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谢春酌当初,就是把闻玉至杀死后,抛尸沉到了秘境中的深湖里。
死不见尸,这是他给闻玉至选择的结局。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闻玉至现在回来了!
谢春酌牙齿打冷战般咯咯作响,又很快镇定下来,因为他想到一件事,确定了毫无呼吸,失去了心跳,并且魂灯都灭了的人,真的会复活吗?
如果活过来了,又是原原本本的人吗?或者说,是什么野鬼妖魔寄生?
想清楚这一点,谢春酌如琴弦般绷紧的身体骤然软下。
他暗中松气,眼中闪动的碎光,种种表现叫抱着他的人看得一清二楚,真是让人恨不得为其生为其死。
“卿卿,你真是……”
哼笑声响起,谢春酌一惊,那只掐着他脖颈的手就已然往上滑动,抚摸他的脸颊。
指尖触碰到那柔软红润的唇,轻轻摁动,露出内里一点湿润的软肉,啊……闻玉至忽然眯起眼睛,凑近,鼻尖嗅动,眼中流露出痴迷与怀恋。
“……好香。”
谢春酌提着心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闻言很想扇他两巴掌,但碍于香仲仙子在旁边,便暗中使劲儿想要推开他,眉头微皱,作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喊:“玉至……你没死?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的魂灯都灭了,我们以为你……”
留白地恰到好处,哭腔泪音情感十足,叫人听了挑不出半分错来。
此时在场众人也如被一钟敲醒,魂飞回来,警惕地看向站在台前的人,注意到他漆黑湿润的长发,和那不肖人样的惨白面孔。
即使皮囊再像故人,内里若是装着恶鬼,他们也不能放任不管!
香仲仙子更是强行把谢春酌从闻玉至怀里拉到身后,眼眶通红,冷声问:“你究竟是何方妖孽?竟敢在千玄宗地界上装神弄鬼!我师侄早已在三年前与秘境陨落!你……怎么敢冒充他!”
谢春酌添油加醋,红袖掩面,哽咽:“师叔,可能玉至真的没死呢?他……他还活着……”说着佯装上前,要重新扑入对方怀抱,被香仲仙子恨铁不成钢地拉住。
“你清醒点!别被骗了!”
众人也纷纷拔剑,对准闻玉至,喝声:“还不快快现原形!”
闻玉至面对众人剑光,也不慌张,而是径直坐下,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哪个是谢春酌酒盏的,直接准确拿起来,将里面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脸上还露出些许回味,感慨道:“没想到我闻玉至有一日竟也能喝上卿卿与其他男人的婚酒。”
他微笑着看向下座的几个人:“储良师弟,万春师妹,怎么,你们不是答应我要帮我看着卿卿,不让旁的男人近他身吗?”
储良握着剑的手不稳,颤颤巍巍的,他控制不住地喊了句“师兄”,被旁边的万春师姐一推,又红着眼眶喊:“大师兄已经死了!你别想骗我!”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是大师兄吗?”万春虽语气一如既往地冷静,但握紧剑柄的手攥得骨节发白,足以说明此时的心绪。
“当然……”闻玉至惨白的脸露出灿烂的笑,他撑着头,看向躲在香仲仙子背后偷偷看他的谢春酌,慢悠悠地说出最后两个字,“有啊。”
众人闻言皆迟疑。
香仲仙子更是放柔了语气:“那你快拿出来,免得叫人误会。”
谢春酌真是被他们气得半死,还说什么废话!这会儿竟信了闻玉至那家伙的话!
快点杀了他啊!要是对方真有备而来,这里一个人都逃不掉,一群蠢货!
“那你怎么不早些回来?偏偏今日……罢了!”谢春酌亲自出手,他踏出一步,凤眼含泪,盈盈水光,好不可怜,“你快把证据拿出来吧,否则大家不会相信你的。”
提到今日,万华宗的人尤为不满,柳之问站出来,怒骂:“你莫不是哪家派来捣乱婚宴的!早不回晚不回,偏偏今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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