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
谢春酌没想到这阵东风送得那么快。
魏琮……谢春酌口中仔细咀嚼这两个字,这个人会有能令他摆脱柳夔的办法吗?
第107章
翌日, 谢春酌出门,他身上罕见地换了一身儒服,内里是白长衫,外套浅蓝色罩纱, 长发扎高盘起, 将整张脸露出来, 如透亮白嫩的芙蓉花。
双目有神清明, 翘鼻红唇, 甫一从屋内走出, 日光照射而下, 熠熠生辉。
牛耿在门后驾着驴车等候, 看见后呆了好久,等到人走近才红着脸回神。
“酌、酌哥儿, 你今天真好看。”牛耿结结巴巴地说。
谢春酌抿唇一笑, 戏谑道:“平时就不好看吗?”
牛耿连忙摆手:“都好看!”话罢又道,“快上车吧, 驴车颠簸,我让它走慢点,你好少受点罪。”
平日里村子人出门大部分都是步行,有驴车坐都是谢天谢地, 怎么可能还走快点是受罪呢?
只是牛耿看着谢春酌,莫名其妙就想到了那天看见的县令马车, 还有那刺史公子哥的马车,奢靡精致,牛耿觉得,那才应该是谢春酌坐的马车。
驴或许也觉出自己上不了台面,正啃草的蠢脸扭回头, 也呆呆地盯着谢春酌看,跟他的主人一个样,惹得牛耿尴尬又羞恼。
“麻烦你了。”
谢春酌也不太想上驴车,他总觉得有味儿,但村子里除了驴就是牛,牛走得慢且这几天还有下半年的田耕,没办法拉出来给谢春酌坐,于是最后就只剩下这一个选择了。
当然,还有步行,这个选择被谢春酌忽略了,他要是走过去,不知道要走多久,脚也会长泡的。
牛耿摇头,正想说不麻烦,结果声儿还没出,就听见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在不远处停下,扭头一看,竟然是一辆马车。
车夫是个长相平庸的中年男人,他左看右看,目光在触及到谢春酌后眼前一亮,赶忙跳下马车喊:“请问是谢解元吗?”
谢春酌好奇,找他的?
牛耿警惕:“你是谁?”
车夫似乎笃定了自己要接的人是谁,理都没理牛耿,殷勤地走到谢春酌面前,被牛耿阻拦还撇了撇嘴,十分不满意。
“谢解元,我是魏公子派来接您的,我送您去珍馐楼吧!”车夫说完还看了眼驴,表情嫌弃,“我的马可是好马,坐着比驴舒服多了。”
牛耿忍不住:“我的驴也是好驴!”
但总归是比不上马。
谢春酌蹙眉,似是左右为难。
车夫见状,生怕自己的活完不成,赶紧道:“时间不早了,快快上车吧,魏公子说不定已经在珍馐楼等您了,耽误了时间就不好了。”
“可……”
“我没事的,我驾着驴车去,晚一点,我再载你回来。”牛耿也舍不得让谢春酌受苦。
车夫小声嘀咕:“接都接了,回来还用你送?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能和魏公子比吗?”
牛耿听见了,拳头不由自主攥紧。
他还未说话,便听见谢春酌不悦地对车夫道:“牛耿哥是好心,你何必如此去践踏他?”
车夫讪笑:“我嘴贱,我嘴贱,实在不好意思。”
“我没事的,酌哥儿。”牛耿心情放晴,反而嘱咐,“你路上要小心些,有什么事就叫人回来告诉我们一声。”
话罢突然靠近,谢春酌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刚想后退,手心就被塞了个布料粗糙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居然是个巴掌大的布包。
掂摸掂摸,就知道里面是铜钱和一点碎银。
谢春酌这会儿是真有点惊讶了。
牛耿是家里老大,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都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牛耿家有田有驴,也只是勉强够吃喝,攒不下多少钱,这点银子看着不多,却也是牛耿不知道攒了多久的私房钱。
“拿着吧。”牛耿低着头不看他,声音轻轻的,“没多少。”
谢春酌平日里读书都是靠的逝去父母留下的家底,不日又要进京赶考,身上必然没有多少银钱,此去与那魏公子见面,要是对方刻意为难羞辱谢春酌,谢春酌也不至于拿不出半点银子回来木李村。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只要是人都懂。
谢春酌没有推脱,又喊了声牛耿哥,才在车夫的催促下上了马车。
车夫或许从其中看出端倪,坐在马车上驾马时,居高临下地看了牛耿一眼,表情讥讽,嗤声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牛耿脸色涨红,车夫一甩鞭子,驾着马车转身离开,如来时一般,车轮咕噜咕噜地转动,扬起灰尘,很快,牛耿就看不清马车影子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牛耿莫名有点难过,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很单纯地想要让谢春酌能够过得更好一点而已。
-
“那傻小子真喜欢你。”袖口钻出来的白蛇仰起脑袋,对着谢春酌嗤嗤笑。
蛇吐息的声音很轻,微微的一点风,凉凉的,谢春酌的手腕被当做固定点,通体银白的蛇就卷着他手腕,弹出半截身子来。
柳夔对魏琮多有敌意,这次竟然还要跟着来,他上次去考试柳夔都没跟着。
“你还叫他哥,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白蛇没听见谢春酌说话,恼得张开嘴去咬他手指。
牙齿尖尖,看着凶狠,咬下去又不大舍得。
谢春酌看它,倒是觉出了几分笨拙的可爱,柳夔的本体不算太凶猛,现在缩小了更是可爱,没有了平日里让谢春酌咬牙切齿的□□。
“我怎么会喜欢他。”因为知道柳夔不会让车夫听见他说的话,所以无所谓地把手里的荷包扔到了旁边的坐垫上。
他微微倚靠在车厢旁,打了个哈欠,垂下眼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像是密帘,落在皎白的脸上,衬得他别样的美丽与柔弱。
这么漂亮的人,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地冷漠。
“他能给我什么?那点银子还不够我买点吃的。”
谢春酌不在意牛耿,只在意自己能得到什么,在他看来,他叫牛耿一声哥,给点好脸色,对方则因为这些对他好,为他着想,这都是应该的。
不然牛耿上哪找比他长得还好的人说话聊天呢?他简直算是大发慈悲。
就像谢春酌对它了如指掌一样,柳夔也熟知谢春酌的秉性,松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兔死狐悲的憋闷。
谢春酌有一天也会把自己用完就扔吗?
柳夔没把这句话问出来,丢妖。
反正它是妖,谢春酌是人,无论如何,对方也不能甩开他。
柳夔这样想着,心安理得地重新蜷缩回谢春酌的袖口内侧。
天气冷了,它愈发不爱动弹,谢春酌的身体是它最好的温床。
在察觉卷在手腕小臂处的白蛇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之后,谢春酌半阖的眼睛睁开,他勾起唇角,手推开木窗往外看。
府城……比起村野,更加繁华。
那么京城呢?
想要去京城,他是否还需要另一个踏板,一个……能让他往上跳的踏板。
柳夔是妖,却是想修炼城仙的妖,它吃木李村村民的供奉,就要庇护他们,这是受利,也是禁锢。
谢春酌不是木李村的人,想要得到柳夔的帮助只能出卖自己唯一的身体,而这仅仅只是举人,之后呢?成为会元,状元又如何?
天地宽广,科举三年一次,多少举人,多少贡士,多少状元榜眼探花,能一路熬到头的又有几人?谢春酌无法忍受自己成为其中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也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必须成为碌碌无为的人。
柳夔做不到付出一切地帮他,人都有贪念,妖又何尝没有?
谢春酌甚至害怕到他即将一步登天时,柳夔会伸手把他拉下来,不让他离开。
未雨绸缪,这是谢春酌一概的想法。
他虚虚地握住手腕,隔着衣袖抚摸到了里面蜷缩着的细长身影。
如果柳夔像是真正的一条普通的小蛇该有多好,那么他就不用想那么多,直接掐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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