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布置简陋, 只有三四张桌子, 而最中央的桌子上,摆满了饭菜, 驿站官员刚刚端热汤上来的, 也是这一桌。
桌前坐了两个年轻男子,一人眉眼英俊肆意, 一人棕发碧眸。
正是魏琮、魏异两兄弟。
中年男人乃是二人的父亲,荣国侯府的侯爷,魏覃。
魏覃看见二人,脸上带着一点笑意, 在空位上坐下,而后侍从端来热水干帕, 他擦干净手,拿起筷子,才对着二人说:“怎么不吃?”
在侯府内,魏琮的亲生母亲出身名门,是名满京城的贵女, 向来最看重规矩,就连迈的步子都要寸寸不差,在府内,饭桌上自然是不能谈论言语,甚至连碗筷磕碰的声音都不能太大,否则将会受到责罚。
但魏覃身为侯爷,天潢贵胄,自幼肆意,年少时最爱与狐朋狗友外出玩乐,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只是成婚后,才学了些规矩,性子成熟些,与妻子共同生活,少些摩擦。
魏覃一边吃,一边与两个儿子说话。
“黑山寨的土匪全部清缴完毕,剩下的余孽让林副将去追捕,我们就此打道回府。”
他看向魏琮,“你娘很想你,虽然嘴上不说,但天天叫人去你院子里清扫呢。”
魏琮冷若冰霜的表情微微松动,略停顿片刻,拿起筷子,一言不发地吃起来。
魏覃又看向魏异,他笑容不变,声音却放轻了,“你娘也在等着你。”
此话一出,魏琮捏着筷子的手骤然用力,闷闷的嘎吱声悄无声息淹没在掌心。
他面色阴沉地抬眸看向魏覃,想问对方,是否将女人养在了家中,可话到嘴边,无论如何都没问出口,而是把手里断成四半的筷子扔在桌面,起身离开。
楼梯响起脚步声,很快,驿站楼上的门被重重摔上。
魏覃叹口气,摇头埋怨道:“这孩子,真不懂事,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啊。”
他嘀咕着继续吃,仿佛没了与魏异说话的兴致,不一会儿,随便喝了碗汤,便也起身离开。
驿站一楼的堂屋里,只剩下了魏异一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拿起桌面上的筷子,夹了一片已经凉透的菜,放进口中咀嚼,味如嚼蜡,着实难以下咽。
魏异知道,魏覃刚刚说的话是在提醒他,而不是像同魏琮一般唠家常。
娘亲……
魏异突然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顺着皮肉,又隔着衣衫,最后掌心落到了自己的腹部。
这一瞬间,魏异莫名其妙想起了谢春酌。
如果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如果能在进京后,再见一次就好了。
但是千万千万,不要在……那里相见。
-
谢春酌当天,便在赵老爷的盛情邀请下,在赵府住下。
他懒得回客栈,叫分过来伺候自己的人去客栈把行李拿回来,顺便通知季听松一声,好让对方知晓他的去处。
只是他没想到,季听松居然跟着侍从一齐回来了。
他瞧见人,心里还挺惊讶,随后便懒洋洋地往榻上一靠,手里拿着本杂记随意翻阅,对站在门口的季听松道:“怎么跟着来了?是想跟我住一块儿吗?”
季听松看了他几秒,见对方没抬头望过来,心里头登时不知是何滋味。
他不是傻子,见谢春酌这姿态,又见赵府的财力,加之之前在路上,谢春酌曾经特地询问过平越府,他立刻就明白赵府与谢春酌的关系。
他心情复杂,又觉恍然大悟,以及意料之中。
谢春酌所做之事并不损坏他人利益,只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只是读书人向来清廉倔强,谢春酌却左右逢源,真是叫人……难以接受。
不过季听松很快就想明白了,或许不是因为觉得谢春酌喜好财物,而是因为对方生得一张皎如明月的样貌,便让人下意识以为对方的脾性与做事风格也该是如清风朗月,种种不接受,只是因为对方与自己的想象出了偏差。
想要享乐与过得舒服,并不是错事。
“就是想来看看你。”季听松坐在圆凳上,随手将包袱上放着的一提糕点拆了,擦干净手,捻起糕点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道。
谢春酌听见声音,抬头一看,顿感奇怪,他压根没买过这糕点,缘何侍从会拿回来呢?
而且季听松还熟门熟路地拆开吃了。
“没想到你居然和赵老爷相识。”季听松吃着东西,说话略有些含糊,“真是太好了,接下来不用住客栈花银子,只是你昨日只住了半天,不知能不能要回剩下的半天银子。”
谢春酌闻言,一时失语,对着季听松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那么抠。”
季听松理直气壮:“出门在外,能省则省,却到京城,还有得花钱的地方呢。”
“你若同我一般,寻个人交好,恐怕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谢春酌扶额,季听松简直笨得要死。
“你同我交好就行了。”季听松吃得噎了,倒了杯茶水入口顺喉。
面前拆开的糕点还剩下一块,他态度自然地看向谢春酌,问:“你想吃吗?这糕点是平越府出名的特色米糕。”
谢春酌哦了声,“你去西街找短工时买的?”难怪他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买过这玩意儿,敢情是季听松买的。
“嗯。你要试试吗?”季听松说,“你不要我就吃了,今天没怎么吃东西,饿。”
谢春酌对特色米糕不感兴趣,不过只剩下最后一块,还有人要抢,他就不愿意了。
所以他放下书,对着季听松说:“要。你给我拿过来。”
季听松捏着糕点朝他走过去。
不过几步路,他就来到谢春酌面前。
糕点散发着很淡的花香味,上面还洒了芝麻,黑色的点点显得格外酥脆,谢春酌想抬手去捏,想起自己没洗手。
现在叫下人端水进来又未免不方便,加上季听松还在这里,显得他矫情。
思来想去,他干脆微微仰起头,腰肢用力往上一抬,张嘴咬住了近在咫尺的糕点。
季听松当即后退一步,面露愕然,像是傻了一般盯着他看。
如想象中一般,糕点软糯香甜,唯一不同的是表面似乎被油煎过,洒了芝麻,有种格外的脆香,两者结合,味道确实比平常的米糕好吃。
谢春酌抬眸,看向季听松,慢吞吞地问:“干什么呢你?我还没吃完,你过来。”
他坐在窗边,窗台半开,日光莹柔,落在他身上,因着肤色白,身上穿着的鹅黄色衣衫颜色又浅,瞧着竟像是处在春日般柔软舒适。
而青丝散下两缕粘在颊边,唇边沾了一点米糕的碎屑,红唇一点碎白……单单是看一眼,就叫人心慌意乱。
季听松没想到谢春酌会直接来咬他手里的糕点,这举动……
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正想要让谢春酌自己用手拿,对方像是洞悉了他的念头,直接道:“我不想洗手。”
“过来。”谢春酌再一次说道。
季听松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胸口的心跳鼓噪而急促。
最后,他像是毫无办法,向着谢春酌走去,垂眸,面容温顺地伸出手,把那块被谢春酌咬了一口的米糕重新递过去。
柔软的唇张开,红的舌,白的齿,一口咬下米糕,咀嚼、吞咽。
在看着那小巧的喉结滚动时,季听松忽觉口渴难耐,不由自主地跟着吞咽了两下。
谢春酌对此毫无所觉,他吃完了糕点,拿出帕子擦了嘴,抬头见季听松还站着没动,加之对方耳根似染上绯红,才觉出了对方的窘迫。
不过他倒是不认为季听松对自己有意,或许是气的吧。
退一步说,他样貌不俗,季听松羞赧也正常。
吃完糕点,谢春酌又觉得渴,他理所应当地吩咐季听松:“给我倒杯水。”
季听松站在原地顿了几秒,转身去倒水。
倒水回来,谢春酌伸出手去接,却没接到。因为季听松在那一瞬间把手往回缩了,缩到他无法轻易拿到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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