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靠他自己,是真的跑不掉了。
难道他真的只能等柳夔把自己救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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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肯放人?”魏琮骤然冷笑。
魏异面色无波,颔首:“对。”
他顿了顿,道:“要尽快下决定,如果他们现在离开,我之后就找不到位置了。”
去报官的仆役还没回来,但最快也得是明日清晨。
魏琮转头看自己的侍从们,约莫还有二十人,都是家中部曲。
那日的夜袭,土匪唯一获得的战利品就只有谢春酌,以及一些珠宝,甚至于他们自己还死了五六个人在河里。
若不是他的部曲们不擅水性,恐怕那些土匪是寸步不能近他身,上这艘船的。
“找个时间。”魏琮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子上,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阿金等人低头,“是。”
一切部署下去,船舱内只剩下魏琮和魏异二人。
魏琮抬眸看去,便见魏异心不在焉。
他第一反应是,谢春酌在山上肯定出了什么事,或者是做了什么事,才导致魏异变成这样,但究竟有什么事呢?
魏琮蹙眉,正待要问,魏异却突然开口道:“如果我没用了,你会帮我吗?”
掐头去尾,毫无联系的两句话听得人一头雾水,魏琮怔愣,还没思考清楚,魏异却已然闭口,没等回答,突然转身离开。
魏琮独自一人坐在船舱中,后知后觉地明白魏异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与魏异相处三月有余,再多的厌恶,魏琮也在日常相处中发现了怪异与端倪。
魏异……是一颗棋子。
他的身体,他的整个人,或许并不是自由、安全的,但一定是对某些人……比如他的侯爷父亲,是有利可图的。
他们是用什么来威胁禁锢魏异的呢?
魏琮不需要多想,就知道那必定是对魏异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而魏异刚刚说的那番话,无疑是想要将自己自身的一些东西抛却,去救谢春酌。
但是,作出了这样的选择之后,那件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必定会失去。
魏异明白,所以没有动手去救谢春酌,而是下山来找他,所以也没有继续等他的回复,而是转身离开。
魏琮坐在原地,心情复杂,竟感到了一种意外的羞耻感。
……
夜深了,秋风萧瑟。
还有几日便要到中秋,圆月挂在空中,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将大地笼罩上一层柔和而幽静的轻纱。
谢春酌洗漱过后坐在床榻上,低头看书。
书是崔婶子拿给他打发时间用的,是一本山水游记,文风轻松有趣,用词诙谐,描述风光景色又让人如身临其境,着实是一本不错的游记录。
屋内烛火摇曳,他看得入神,直到夜色渐渐变深,外头窸窸窣窣小声说话的土匪们声音也消失了,他才惊觉时间的变化。
闻羽还没回来。
谢春酌放下书,略想了一下,又低头看自己的装扮——是很不成体统的懒散模样。
今天也把衣衫都换了,阻止不了闻羽对他动手……虽然穿着的作用也不大。
谢春酌暗自在心里把柳夔又怒骂了一顿,没用的蠢蛇。
事已至此,他再抗拒闻羽,也是白用功,不如伺机而动,等到离开时,找机会逃跑。
从小到大,谢春酌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等待和忍耐。
他会找到一个一击即中的机会。
谢春酌深呼吸一口气,干脆脱靴上床。
不管闻羽回不回来,他都需要补充好体力,以防万一。
只是他没想到,他刚躺下没多久,门就猛地被推开了。
他尚且还在茫然中,就有人快步走到床榻边,把他拉了起来。
“有人夜袭,你快跟我走!”崔婶子连忙拿起他放在一旁的衣衫,对着他招呼。
谢春酌脑子瞬间清醒,他没动,而是反手抓紧崔婶子的手腕,“谁夜袭?”
崔婶子不语,神情严厉地看着他,随后竟是直接想要动手打晕谢春酌。
谢春酌立刻就明白,来的人是来救他的,否则崔婶子不会那么急迫地想要带着他逃走。
既然有了机会,他又怎么可能不抓住机会呢?
他当机立断,迅速从床榻上跳下,连鞋都没穿,转头就抓住桌子上放着的瓷杯砸向崔婶子。
崔婶子大惊失色,连忙闪躲,再度看去时,谢春酌竟然打开木窗,快速爬上去跳窗而逃了。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崔婶子又气又急,跺了跺脚,快步跑到窗台前往外探,见到有两名土匪持刀追上去,才松口气,自己也赶忙出门去追。
到处都是喊叫和刀剑相撞的乒乓响声。
火光潋滟摇曳,谢春酌光着脚踩在山路上,往幽深的地方跑。
不知是不是他幸运,闻羽的住所是寨子里最安静、最偏僻的地方,平日里住着舒服,也不必被打扰,出事了也是最安全的。
现在对谢春酌而言,也是最好的逃跑环境。
除却他身后追着不放的两个土匪,后面根本没人在追。
两个土匪而已……
眼见着跑到前路,一片幽深寂静,看不清山路,身后的土匪又加快步伐追上来,他心神一动,假装崴脚,摔在了地上。
两个土匪见状,加快速度,立刻前后围住了谢春酌。
“还敢跑?这下跑不动了吧!”
“累死我了,看着那么瘦,跑起来怎么那么快?”
把人围起后,土匪不由微微喘气。
其中一名踢了踢谢春酌的腿,“起来,回去了……”
话音落下,被他踢的人垂着的头抬起,披散的长发在火光下闪着光泽。当那张脸映入两个土匪眼中时,他们不由自主倒吸一口气,胸腔快速跳动。
像山里诱惑人的鬼魅。
皎白如月的脸,盈盈含水的眸,仰着头时,那张脸显得愈发而小而精致,叫人无法抗拒。
刚刚踢了他一脚的土匪声音都放轻了:“我们也不想对你动手,你乖乖听话,跟着我们回去,大当家肯定不会责罚你的。”
另一个土匪也连连点头:“是啊,你听话点,什么荣华富贵没有啊。”
他们盯着谢春酌的脸,一刻都不舍得挪开,同时心里也在感慨:难怪大当家会把人留下,长成这样子,要是放走了,夜里不知道要懊悔多久呢!
如果是他们,他们也不愿意放啊!
“可是,不是说有人夜袭吗?”谢春酌抿唇轻声问着,身体似乎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土匪见状,下意识道:“你怕什么?夜袭的不就是你……”
“诶!”另一个土匪打了他一下,瞪他。
土匪反应过来,闭了嘴。
这事儿不能说,说了人就跑得更快了。
他连忙道:“总之你跟我们回去,保准没事。”
“……我不想回去。”
土匪感觉手腕一热,低头看去,竟是谢春酌拉住他的手,从地上挺起腰身,半跪着看向他,姿态顺从又可怜,泪水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下,看得土匪心都软了。
“如果……你们愿意帮我,我可以叫我哥哥给你们一盒金子当做我的赎金。”
轻软的声音传入耳中,撩拨人的心弦。
土匪二人面露迟疑。
“你们不是本来就要下山,不做土匪了吗?”
谢春酌慢慢地说:“有了一盒金子,你们可以去购置田地,在县里、城里买个房子,娶个媳妇也绰绰有余……难道,大当家下山了,会给你们这样好的待遇吗?或许他只是想把你们送下山,送到某个村子、庄子里面,给大户人家当田舍人啊。”
“我绝对不会向其他人告发你们,况且今夜本就混乱,你们当我自己跑了不就行了吗?崔婶子……才是看管我的人,就算我跑了,你们也是没有责任的,不是吗?”
不得不说,这番话简直说到了两个土匪心坎里,虽以前是农户人家,可上山当土匪那么久,得来钱财如此容易,要他们下山继续种田,说实话是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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