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三项工程会要四百万两白银,为什么梁州桥梁修建的工程之前不做,拖到今年还要往后拖,梁州现在具体情况如何,但他如今已经将近五十岁,纵情声色的他早就没了年轻时的精力,此刻只觉得无比地累乏麻木,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缓了好一会儿,他闭着眼睛,开口道:“如今梁州灾祸已成,想要平息不止四百万两白银。”
“叫沈休、王炀和其它各部尚书侍郎进宫来,商议此事如何处理。”
不等皇帝命人通传到家里,太傅沈休和王相已经在率先赶来的路上,两人迅速进了宫,来到紫宸殿的时候,楚景已经落下纱帘,坐在软榻上。
过了一会儿,其它几位尚书也已赶到,无论谁都是身上淋着雨,一副狼狈模样。
纱帘后,是帝王强撑着的威严声音。
“梁州之事,想必你们已经知晓,朕就不用多说了,商议吧。”
“若今天天明还是商议不出一个结果,你们这朝中重臣也就不必当了,通通赐死。”
一番争执到天明。
天光乍亮,听完全程的楚景,坐在纱帘后,下了最后的决断。
一是着派可靠官员带领军队前往梁州受灾的县救援受困灾民。
二是开放粮仓,赈灾济民。
三是对朝中官员募集救灾银两。
四是暂停其它支出建设,宫中支出一切从简。
五是下罪己诏,着太子从旁协助国家政务大事。
如此五令下完,他双手撑在床榻上,垂着脑袋,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再无多少生机。
……
重雨过后,空气中满是湿润之气,御花园里名花被打去了大半,落了满地,比这凋零景象更凋零的,是锦绣宫里几处修到一半的凉亭水榭,新殿琼宇。
因宫中用度一切从简,安贵妃不再如从前穿着华丽娇俏,而是只着一身素衣,六皇子楚绥与她用膳,忍不住抱怨饭菜太差,没胃口吃,她慢慢扭过头,诡异笑了下:“没胃口吃?说不定再过段时间,你想吃这些也吃不到了。”
“母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安贵妃不再看他,夹起一筷子水煮白菜,放进口中,细嚼慢咽,“朝堂上都在说,因为本宫,才有梁州水患,若非本宫闹着要修缮锦绣宫,让锦绣宫更华丽一些,如今梁州还会好好的。”
她笑了,苍白的面容冰冷至极,“怎么会因为修我一个锦绣宫,就导致梁州如此?”
她一个深宫女子,哪里有这么大的能力,又哪里知道天下民情。
只是床榻上说马上要来雨了,想锦绣宫里多两个水榭可以看看水景,她便成了祸国妖妃。
只怕如今,当日床上哄着她的帝王如今也怨上了她,觉得都是因为她他才会背负昏君骂名。
公冶宁啊公冶宁,如今你很得意吧。
太子开始处理朝政政务,你想要的,好像触手可及。
可我不会让你这么得意的。
……
梁州水患的消息,嵇临奚当然听闻到了,但他不是那等忧国忧民之人,只怔了一会儿,就被朝堂里传出来的另外一个消息吸引了注意力。
太子开始参与进朝政事务里。
这意味着美人公子从东宫走出,自己能靠近他的机会更多了些。
虽一直警醒自己现在权力最重要,往上爬最重要,先别那么在意美人公子,等以后权力有了做什么都可以,但事实上嵇临奚还是想尽办法打听太子动向,得知太子协助皇帝处理政务,为了梁州一事,已经两个夜晚没睡觉时,他心疼极了,恨不得自己生出一双翅膀,飞到对方身边,为美人公子解决眼前烦恼。
尤其在知道皇帝把募集赈灾银两这种得罪人的苦差事交到太子身上后,更是要心疼狠了,恨不得抓着皇帝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质问对方为何要这般对他的美人公子,不捧着供着好生培养不说,还要这样糟蹋。
没事的时候把人逼在东宫里。
有事了拽对方出来受苦受难。
不行,自己得好好想一个办法帮助心上人募集到足够的赈灾银两才是。
第67章
天刚一亮,典当行的掌柜打开门,打了一个哈欠回到柜台后面,撑着下巴小睡,等待着客人到来。
有马车停在了路边上,而后房间里的光亮暗了片刻。
等人彻底进门后,复又明亮起来。
知道是有客来,掌柜睁开双眼,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俊美男子,气度不凡,嘴角含笑,“掌柜的,我来当点东西。”
掌柜的伸出手,说了句客人拿来吧,那人却说东西在马车里,太多,让他去看一眼。闻言,掌柜起身,绕了出去,跟着年轻男子掀开外面马车,但见里面金器首饰华衣。眼睛亮了亮,忙将人请进典当行中的椅上坐着,递上一杯茶,自己则是和行中伙计将马车里的物件一一搬进行里。
一柱香后,掌柜从后房里走出,笑盈盈道:“一共五十六件,客人,对也不对?”
男子不置可否点头。
“我金玉满出八千五百两,客人看如何?”
话落,见男子放茶起身,忙拦住人,改口道:“这样,这样,一万两,不能再多了,客人,这已经是我们当行能给出的最高价格了。”做这行多年,掌柜已经练出了火眼金睛的本领,知道价格不开高一点,眼前的男子绝不会同意。
青年这才坐了回去,端起茶饮一口,平静道:“就如此吧。”
将物件都对接清楚,签了书契,拿了一万两银票,青年走出典当行,日光下,赫然是嵇临奚那张脸。
为给美人公子凑赈灾银两,他将自会试高中以来,旁人送的金器首饰各路礼物一口气当掉,这些礼物里,多数价值百两,少数价值一千两,能当得一笔不小的银钱。
只一万两还是杯水车薪,他打听一番,得知皇帝给太子的要求是从官员手中募集到一百万银两。
接下来该从哪里捞钱呢?眼珠子一转,想到因皇帝通过王相让他少弹劾一点官员,被自己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嵇临奚计上心头。
没记错的话,今日是道录司左演法谈弘阔谈大人的生辰,虽是一个从六品官员,俸禄每年只有一千二百两,但出身谈家,而这谈家,可是门阀世家中的一员,更别说掌管道教事务管理,每年收到的各道教孝敬,可不在少数。
而偏偏自己手里,就有那么些消息。
想到这里,他左右看了看,去到一处摊子前买了纸墨笔,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道:“去安平巷谈左演法谈大人的家里。”
“诺,大人。”
马车一路行驶到谈家大门前,晃着手中折扇,为自己增添几分文人儒气的嵇临奚,见大门外无人,将折扇一并,抵门敲了敲。对方不开,他就一直敲,终于,门开了,那下人看了一眼嵇临奚,又看了看嵇临奚身后,像确定了什么后,后背胸膛一下挺直起来,傲然道:“你是谁人?来谈家何事?”
嵇临奚握扇拱起手道:“听闻今日是谈大人生辰,小官带礼,特来为谈大人恭贺。”说着,他将自己身份文书拿出给对方一观,而后摸出一点银两,塞到对方手中。
下人看了一眼,忙将其收入袖里,为他敞开门,不减半分傲慢,“既然是来给我家主子贺生辰的,那就进来吧。”
进了谈府,嵇临奚才发现这里面好生热闹,好几桌酒席摆上,管家匆匆而来,听下人说是来给主子送礼贺生辰的,这才放心许多,回到主子身边,侧耳一说,那被众人簇拥的男子,随意点点头。
谁都行,只要不是太子来就行。
隔一段距离,嵇临奚作了一个揖,然后就近落座在一桌酒席上,他旁观着来的人越来越多,送的厚礼一件接一件,撑开扇子,遮住嘴角笑意。
到了时间,开始用席,他面不改色与旁人享用着宴席,一直见他不曾送礼的管家,等他吃完正要起身时,走了过去。
言笑盈盈,“大人。”
“大人说来给我家主子贺生辰,不知带的生辰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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