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绝色花魁身后有人?
他看向王驰毅,却见王驰毅眼神已经痴了,就如他当初在邕城看见太子一般,可不就是现在痴的模样?
当作什么都没发现,嵇临奚佯做沉迷地与其他人一样继续观看这场舞蹈,只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女子脚踝上的铃铛,眸色动了动。
若是殿下脚踝上也能戴上这样的铃铛……
叮铃铃……
叮铃铃……
那悦耳铃声传到耳朵里,慢慢的,他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穿着单衣,散着青丝的太子仿佛就在眼前,为他献舞,雪白脚踝上的铃铛叮铃作响,而后太子来到他面前,撑着他的肩膀,垂下头来望他。
眼神迷离的嵇临奚嘴巴就这么自动寻着航线,脸朝前倾,嘴巴撅了撅,只他却什么都没亲到,只吃到一团空气。
咚——
一声钟响。
他彻底清醒过来,看去眼前散去的太子,心中大惊,随即沉下脸朝台上的香凝姑娘看去,已经跳完舞的香凝姑娘拿着青铜器锤了下铜铃,而后匍匐在地,裙摆散开,何其美丽。
只这美丽的女人,在此刻的嵇临奚心中与毒物无异,他是最清楚自己的人,知道自己就算臆想太子,也绝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神智,是什么?
他想起什么,猛地回头看去,看向角落里燃烧的香。
是它——
此时,厢房里其它人神色也陆续清醒了起来,只他们却以为自己是被这花满楼的花魁迷了心神,眼神灼热地看着台上的香凝姑娘,这其中,王驰毅是最火热万分。
一群人疯狂往上扔着金银,香凝姑娘却不甚在意,礼了后就下了台,随即老鸨满脸笑容走上台子,看见她,男人们连忙呼喊自己要见香凝姑娘,老鸨更是笑得跟朵花似的,喊着安静让众人静下声后,笑眯眯甩着手帕说:“我这娇女儿香凝是卖艺不卖身的,不止会跳舞,还会下棋作画,就没有她不会的!”
“今晚啊,香凝可以见一人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下棋也好作画也好陪着聊天也好,可不许做别的,想与香凝见面者,赏钱最高的,妾身就给安排上——”
满场者,谁还会比王驰毅这个相府公子更有钱呢?
一众争抢中,王驰毅砸了十万两银票,这才取得与香凝见面的资格。
十万两,当初太子募集赈灾银两也不过二十万。
嵇临奚拿起折扇抵着脸,眯起眼睛。
十万两就这么轻而易举扔了出来,王相究竟有多有钱,难怪太子想要除之,他笑意盈盈对王驰毅说什么恭喜公子抱得美人归,心下却在思量既然自己选择了太子,当得为太子好好铺路。
第108章
角落里的香已经燃尽,堆了一层灰烬,王驰毅离开,这群世家子弟就立刻来对嵇临奚献媚,敬酒的敬酒,聊天的聊天,甚至还招来满花楼的姑娘作陪,嵇临奚谈笑间推拒,冷眼看他们沉沦,而后故作无聊地站起身来,看一眼包厢里的画,赏了一会儿,又摸了摸别的物事,最后不动声色来到香灰前,手指一抹,捻了点在手中。
他回到桌前,有人问他:“嵇大人,你觉得香凝姑娘如何?”
嵇临奚露出笑说:“国色天香、翩若惊鸿。”
心有算计的他坐了下来,继续与这些官员子弟谈天说地,中途感慨道:“十万两银票就这么眼也不眨地扔出去,当初太子却是要辛辛苦苦才能筹得二十万两,公子不愧是相府公子,出手连太子都远远不及。”
一声带着讥讽的笑:“那是自然了,也不看看他爹是谁,整个陇朝卖盐卖铁卖茶卖丝绸的一大半收入,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那人连忙闭了嘴,不再多言。
嵇临奚也打了个哈哈过去,佯装没有听见的样子,心中却重重一跳。
难怪王相那么轻而易举就给西辽三百万石粮草,失败了也没多肉疼,竟是这样的富可敌国,做权臣做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可求的?
皇帝竟也纵容王相如此贪墨?难道皇帝不知?
联想到皇帝秉性,嵇临奚明了了。
只怕与王相站在一条贼船上的官员太多,真要一打,朝堂都要翻天覆地,连科举之事都能轻拿轻放,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
半个时辰后,王驰毅回来了,只看他神思不属的样子,活像香凝姑娘给他下了迷魂药一般,一众人打趣他怕是乐不思蜀了,王驰毅也没怎么说话,有人说怕是尝到香凝姑娘的好滋味了,他骤然发了脾气,踹了人一脚,将那人踹到地上,“怎么着?你也想尝一尝?”
“不敢……不敢……”被踹的人忍着痛意自己爬了起来,讨好笑着:“是我说错了话,驰毅,你原谅我。”
王驰毅睨了他一眼,啧了一声,“无趣,回家了。”
离开花满楼时,那老鸨追上来不知道给了王驰毅什么东西,王驰毅收了,心情显然很好,他扬了扬下巴,吩咐老鸨说:“以后香凝姑娘就是本公子的人,若有人与香凝姑娘为难,就是和本公子为难。”
……
嵇临奚自然看得出来王驰毅是沦陷情网了,瞧那神色,说是神魂颠倒也不为过,他是不明白一个香凝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魅力,但他能够明白,这香凝怕是图谋不小。
回到府中的他叫来管家,将香灰交出去让对方找擅识香的人分析一下,而后又叫来另外一人,吩咐对方去打听香凝过往背景,一边练棋一边思索这香凝到底是谁的人。
夜风吹得御花园的花都簌簌落了一层,如雪一般铺在地面,趁着夜色进了东宫的宫人跪在地上,汇报花满楼发生的事。
楚郁在看燕淮寄回来的信,信上说他已经到了边关,见到娄将军,一切不用忧心。
听到嵇临奚也在里面,楚郁顿了顿,蹙眉:“嵇临奚也去了?”
“花满楼的人,确实看到嵇大人也在其中,与王驰毅一起。”
楚郁嗯了一声,虽有意外,却也没太惊诧。
香凝来京城时,美貌的名声传遍,如嵇临奚这样的好色之人,慕名去看一眼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他让人退了下去,垂首给燕淮写了封回信,让燕淮在边关注意安全,封好的信纸被他递给云生,“明日送出去罢。”
云生接过信揣在了怀里。
撑着案桌,楚郁起身,只走了两步,咳嗽出声,云生连忙扶住他:“殿下……”
“您这时间太忙了,疏漏了身体,要不还是让陈公公过来照顾您……”他迟疑着询问。
“不用,让太医院熬些药送过来就好了。”楚郁抬手背着唇瓣,“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必担心。”
他走到书柜前,将最近几日探子打听得来的消息信纸抽出,回到案桌前看了一会儿,就看到嵇临奚的名字,楚郁现在是一看见嵇临奚的名字就头疼,再一看到下面的内容,更是头疼欲裂,看完之后冷笑一声:“整个朝廷的新臣,还有谁比我们嵇大人更大胆妄为。”
在云生好奇的目光里,他将信纸抛到云生手中,云生低头看去,原来是盯着放高利贷官员的探子,说嵇临奚也参与进去了。
数额还不少,好几万两。
“嵇大人哪里来的钱?”
“他的钱不是才上交给殿下吗?”
这才多久过去?就又有钱了?
楚郁抿紧唇瓣,似乎在思索这件事该怎么解决,他实在不愿看嵇临奚这样的人走上一条彻头彻尾的歪路,在官场上尝到金钱权力甜头的人没有几个能克制住不会迷失,而嵇临奚也显然不是沈闻致那种克己复礼的人。
虽然对方为色所迷、贪恋权财,是个小人,但相处的这段时间,楚郁却也觉察出嵇临奚并不一定能走上王相那条路,他是太子,陇朝储君,自然也会有怜惜人才之意,若能让嵇临奚成为沈闻致那样的朝臣,对陇朝的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明日……”他声音一止,继续道:“后日,后日去嵇临奚府上拜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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