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为了往上爬什么都能做的伪君子,正是他需要的,只要自己手中握着对方想要的利益,对方以后就会是他最好用的一条狗。
况且这段时日,他派人监督了一番,没发现嵇临奚与什么人有接触,便连今日出门,都只是回邕城老师的一封信。
心中装着利益名利,却对帮扶自己的人有一点报恩之心,也是因为如此,王相打算将这个有潜力的人才培养起来,作为自己日后在朝中的坚固棋子。
“起来罢,找个位置坐下。”
嵇临奚顺从应是,顺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不想之后王相就没再和他说话,而是和另外几个幕僚讨论,听着他们谈话的内容,嵇临奚微微心惊。
竟然是和会试有关。
“今年陛下早朝的时间比往年短了不少,看来皇帝陛下的身体已经不比以前,上朝时提及太子和六皇子的次数也渐多,想必明年,太子和其它皇子就要进入朝堂了,再不让进,就说不过去了。”
“陛下在太子与六皇子之间摇摆不决,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短胡男子疑惑开口,“原本他对太子不是十分不满吗?这几次上朝,却也会夸太子了。”
“以前太子有我们相爷支持,陛下那时候还算康健,相爷是国之重臣,许多事都要依赖相爷,他不好如何,但是太子是陛下儿子,陛下觉得受到威胁,自然不喜太子,现在不一样了,上次出宫,太子已经表现出要和相爷划清界限,之后居于东宫,威胁性大大降低,是为对陛下表露于无夺位之心的孝意,陛下如今身体不好,为了江山社稷考虑,可不得重新审视太子?”
“无论是太子还是六皇子,以及其它皇子,乃至皇后后宫妃嫔,都会通过这次科举往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沈二公子处于中立,他若夺得状元,必会成为各方拉拢的对象,青阳公主之子娄小郡王,目前还不清楚是哪方的人,若是太子一方的人……相爷,我们该当如何?”
在旁旁听的嵇临奚,听着他们口中不断重复太子这个字。
听起来这位太子与王相并不对付的样子,两人以前处在同一条船上,而后太子单方面断了船。
他微微转着眼珠,意识过来王相这是要把自己当自己人培养了,才让他旁听这些,旁听完,说不定就要安排自己做事,检测他的能力了。
这厢,对话还在继续。
“会试关于考官的选定已经有了初步的章程,主考官由礼部尚书邱辞任担任,其余考官有来自国子监的、翰林院的,以及其余几部各出一人,邱辞任此人,偏好胆风大开犀利的文章……”
这是对自己说的?
嵇临奚从揣摩太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以后能不能讨好利用中收回神思,一直稳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言等到旁听结束,待到众人散去,王相接过仆人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
嵇临奚适时跪在地上,对他拜了一个大大的礼:“相爷今日之恩,草民永不敢忘——”
王相笑了笑:“刚才你可听明白了什么?”
嵇临奚跪地抬头,谄媚道:“草民只效忠相爷一人,日后相爷有需要草民所做之事,草民定当万死不辞,也会认真辅助好公子文章,自己也不会懈怠,定在会试中取得一个好名次,回报相爷恩情。”
这一番话,听得舒坦到了王相心底。
“嵇解元。”他道:“你以后会有一个好前程的。”
……
对王相千恩万谢的嵇临奚回到自己的住所,继续思索怎么搞废王驰毅。
在酒楼里旁听时他已经有了想法,而在经过刚才旁听了一番王相和其幕僚的对话,心中想法更具体了些。
若是给王驰毅来上一招科举舞弊的罪名,等到“东窗事发”,王驰毅这个“探花”,不就变成“凋花”了吗?
不止如此,自己不过是区区平民的身份,想要在一群勋贵子弟兄上位一甲,除了王相的帮助外,他还需要别的东西来给自己造势。
若剑指科举不公,引导风向让百姓掀起一波有关于科举阶级内幕的舆论——
这样想着,嵇临奚双手趴在桌上,忍不住扬唇笑了起来。
接下来,自己可要好好计划才是。
得让此事不能牵涉到美人公子,又能将其它人都拖下水,自己还要干干净净不沾尘埃。
此计虽难,却并非不可实施。
该怎么做才好呢?
情绪有些激动,他翻找出装着玉痕膏的盒子,一边往自己手上细细抹着,一边细嗅香气平复心情,让自己的思考能够保持在一个足够理性的范围。
既然要给王驰毅冠上科举舞弊的罪名,就需得让王驰毅不自知地踩进这条陷阱里去。
而消息传出去方面,他已经有了人选,“若我以后发达,定不会忘记齐礼兄”,这样的话,他不是说过了吗,如今也到了他回报齐礼兄过往恩情的时候了。
要说什么挣扎心虚,嵇临奚是半点不会有的。
他不过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若没有王相,王驰毅那个废物,如何能在会试里比得过他嵇临奚?没有什么阶级差距,没有什么资源差距,榜眼也好,探花也好,都不过是他的囊中之物。
这可是自己最快通往权力的道路,亦是自己能够美人公子相伴一生的唯一路径。
早不参考科举晚不参加科举,偏偏这次参加挡在他面前,丞相公子又如何?天王老子他也得拉下来。
慢慢完善着自己计划的嵇临奚,在擦完手后珍惜收起盒子,锻炼一番、看书了一番、写诗了一番、作策论了一番,满十五日奖励了自己一番,记私记了一番,动了一篇与美人公子的恩爱文一番,这才上了床,怀揣着会试那日与美人公子见面的期冀和未来大权在手应有尽有的想象中入睡了。
……
黑玉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对白玉棋子形成了围困之势,独自下着两人棋的楚郁又想起了下元节那日,京城的繁华与百姓眼中的平安欢喜。
只这份繁华与平安欢喜仅存在于京城,京城之外的其它城县却是难有这一份盛景,而就算京城,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安喜乐。
一场会试,还未开始,就已经弥漫起金银之物的臭气,无数官员商贾为此奔波,想为自己的家族、子嗣取得一个好前程。
当了官,就是握了权,握了权,就能得了钱,得了钱,还能换取更大的权,就这样循环往复,世家大族越来越强盛。
权收裹钱财,钱财从哪里收刮来?
百姓身上扒七成,国库扒三成。
如此方才成就钟鸣鼎食之家。
只百姓日复一日孱弱。
贯彻着驭民五术,以为如此就能天下太平,稳坐云中,享神仙之福,高高在上蔑视众生。
叮铃……
楚郁微微侧头,拨弄着铜铃,从棋罐中取出白棋,落在棋盘上。
只要一子脱困,其余百子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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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一夜大雪,今天夫子休沐,没有课,苏齐礼正抵着寒冷起身准备读书之际,外面来了一个小厮,低声对他耳语着什么,他脸上一喜,忙跟着人出去了。
小厮将他带到内院外,让他等候,片刻,嵇临奚从中走出。
与从前的清贫穿着相比,嵇临奚现在穿得明显好上不少,身上气质也更胜从前,如果说初见嵇临奚身上还有不少寒酸之气,现在已经看不见多少了。
隐去心中想法,苏齐礼惊喜不已迎了上去:“临奚兄!我们好久不见了!”可不是好久不见嘛,自嵇临奚搬到内院以后,他们就没怎么联系了,他有心想联系嵇临奚,但嵇临奚在内院给丞相公子当伴读,想见也见不到一面。
嵇临奚亦是十分想念的样子,握着他的手道:“好久不见,齐礼兄!”他一副愧疚神色,“最近过得如何?实在不是我不来找你,而是在公子身边当差,抽不出空来。”
“理解理解,在丞相公子身边当差,肯定是忙碌的,”苏齐礼体贴道:“我们过得还不错,相爷时不时会派人问我们几句,老师教得比以前在荆州时好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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