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着人远离书柜,心中狂跳得厉害。
还好自己听到风声来得快了一点,倘若慢了一步,叫殿下看见他写的那些内容,殿下得用什么眼神看他?
楚郁未有察觉嵇临奚的不对劲。
他注视嵇临奚,在母后那里经历了那样的事,这人眼下却还能若无其事,一如往常来迎他。
“嵇临奚。”他平心静气道:“孤已经去找母后商议过了,孤不会有后宫,也不会有皇后。”
“你明日不用谏言了。”
第236章 (二更)
……
从宫里回来后,嵇临奚的神色便冷到让下人们都害怕,不敢靠近,而后他叫来京中专门为他打探消息的随从探子,逼问之后才得知这段时日京中流传的有关他与殿下之间的风言风语。
“为何之前不告诉本官!”
嵇临奚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踹翻,神色阴沉至极。
倘若叫他早日得知此事,他也不会得意忘形,日日寻机会缠在殿下身边,才叫太后娘娘发现此事。
探子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答道:“属下……属下们怕坏了大人心情,况且只是一些风言风语,与朝政无关,就……就没敢给大人汇报……”
嵇临奚走到他们面前,漏下来的余光瘆人,“本官让你们打探消息,事事都汇报上来,可不是让你们自作主张——”
沈闻致的话言尤在耳,是他连累殿下背负这样的声名,让人人都能对殿下评头论足。
百姓的嘴巴能说出什么话来,嵇临奚最是清楚不过。
若是女子,说破天也不过皱眉说这有违常理,这样不好,身为天子不应该这样做,有些变态,但若是那些流于市井的男人,嵇临奚思考都不用就能知道他们嘴里吐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他们会说既然皇帝陛下喜欢男人,我也是男人,何不让我也爽上一爽,反正都是男人一根同样的东西,也没差,再对视一眼发出淫邪的笑声,说那般美貌本还是女子雌伏在男人身下才对。
他们会用尽所有污秽之言,用令人作呕的目光在阴暗处凝视殿下,只要一想到这些人像老鼠一样缩在暗处如此讨论殿下,他就恨不得挖了他们的双眼,剜了他们的舌头,让他们看不见也说不出!只能一辈子做个丑陋的蛆虫在最肮脏的地方蠕动!!
殿下定然知道此间风言风语,却从未与他提及,还对他百分迁就,万般纵容。
“滚!都滚下去!”
探子们都滚了,嵇临奚伸手用力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气自己,气自己没有及时收到这些消息,否则他大可在这些风言风语刚有苗头时就及时掐灭,不给他们任何生长泛滥的机会,更气自己得了殿下的爱与回应就得意忘形,肆无忌惮,才让太后娘娘这么快就发现,为何他不谨慎些?就像他以往一样,为何他要被迷了双眼,以为他与殿下就这么苦尽甘来,被幸福满足麻痹到忘记他们之间还是君臣。
他在书房中自省后,便思索该怎么解决此事,先是派人相邀京兆府尹,太子殿下卸任京兆府尹后,便由原来的京兆府尹回来继续担任,他因殿下坐过这个位置,平日里也帮过京兆尹一些忙,两人私交还算不错,以京中为外族利用有损害天子威名的谣言为引,三言两语京兆府尹便答应回去后即刻让衙役四处巡查,严禁擅传谣言。
这之后就是朝堂中的流言蜚语,流言蜚语因他纠缠殿下所生,他只要表面上做个堂堂正正的臣子,不叫旁人抓到把柄,私底下讨论的人被他当朝报复回去,叫他们知道什么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还有谁敢有那个胆子讨论他与殿下?
莫不是以为他嵇临奚成了个没有实权的工部尚书就当他是落了平阳的老虎吗?他不过因殿下仁善而收敛脾性,隐忍他们蹬自己鼻子,现在他们蹬了鼻子还不够,还想上脸?
他又叫来探子,让他们去打探朝中官员到底是哪些敢讨论他与天子之间的事,余光窥他阴鸷目光,探子们心知有人要倒霉了,领命后退了下去。
做完这些,嵇临奚想到明日早朝要亲自谏言殿下选秀,紧咬住牙齿,眼眶红了一片。
倘若他如从前只觊觎殿下美色,他自然不在乎这些,哪里管殿下有没有后宫,只要他足够有权有能力,高高在上的天子也得出卖色相拉拢示好于他,后宫中的女人再美再柔情又如何?他只要人躺在自己身下。
可他早就对殿下情根深种,于是他要人,要心,要独一无二的温柔对待,要殿下亦与自己一般的爱着他。若欲望没被满足,他便痛苦万分。
对沈闻致说的那些话都是他的假话,气沈闻致的话。
真话只有他步步退让,看着殿下与其它女人结婚生子,哪怕心中嫉妒万分,想用万般手段除了对方,却也只能什么都不做的患得患失,还要像个后宫女子一般地挽留殿下,与她们争夺宠爱,直到殿下某日突然潘然醒悟,不愿再继续这段不容于世见不得光的感情,要与他划清界限,那他便会真的失去理智彻底疯魔,做出与殿下不可挽回的事来。
他会逼宫。
他会杀了所有与殿下有染把殿下的心拐走的女人,把她们的尸体摆放在殿下面前,逼着殿下与自己亲近,说从今以后只有他一人,他会破坏殿下最在乎的东西,只为了让他感受到和自己一样的痛苦,然后与殿下抵死缠绵,冷漠无情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然后让殿下永不见天日,永远待在自己的囚笼里。
看不到它人,殿下便不会因它人分神。
眼中只看得见他,殿下早晚有一日心中也只会有他,只有到了他出现在殿下面前,殿下就能温柔欢喜,宛如看见救命稻草拖着腿链来抓他的衣角喊他临奚的时候,他才会觉得空洞碎了一片一片的心被枯草慢慢填满。
……
“殿下……”
转回到此刻,听见楚郁口中那句平心静气的话,嵇临奚呆愣在地,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天子说这句话平静至极,就像在说明日天气也会很好一样。
“殿下!”反应过来,他声音猛地都扬了起来。
楚郁捧着他的脸颊,手指擦过他脸颊上的红印,“就算那是孤的母后,你也可以据理力争一下,而不是为孤委曲求全,母后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就算……母后她还是不同意,你可以来找孤,孤会与他说。”
“嵇临奚,别再背着孤傻傻地做很多自己付出的事了,就像你在邕城一样,做什么都要让孤亲眼看到,孤也不是时时刻刻能全知的。”倘若他忙于政事没发现嵇临奚没来宫里粘着他的不对劲,倘若他的暗卫没看到嵇临奚与沈闻致被叫去慈宁宫后面发生的事,倘若他不够了解母后不够了解沈闻致更不了解嵇临奚,嵇临奚要把自己难过成落水鸡了。
再倘若他揣测不出来这件事,待到明日早朝听到嵇临奚让他选后纳妃,他若真像那些深闺女子里笔下撰写的皇帝,一气之下真去做了,嵇临奚又要如何?
“小臣……不,临奚知道了!”嵇临奚语气颤抖地说。
他又要幸福地落泪了。
怎么会有这样幸福的事?
他从前想象过太多幸福的事,却都不及眼下殿下予他的幸福。
楚郁微微踮起脚来,在他唇瓣上落下一吻,抵着他的耳边微微咬牙切齿道:“嵇临奚,你一点都不知道,孤心悦你并不比你心悦孤的少。”
嵇临奚强忍着激动哽咽大声答道:“我现在知道了!”
“既然知道,今夜不许做那挡子事,孤还没缓过来。”他怕才说完情意,嵇临奚就控制不住又要,他一点都受不住。
嵇临奚很轻很轻又很重很重地抱着他道,有些受伤地说:“在殿下心中,小臣难道就是只有色的人吗?”
楚郁:“……”
是的……吧?还是他误会嵇临奚了?
“抱歉,嵇临奚,孤误会你了。”
嵇临奚不语,嵇临奚只用行动证明。
楚郁被他抱在怀中,放躺至床上,卸去那根发簪和靴袜以后,嵇临奚爬上床,将人拥入自己的宽厚结实的胸膛中,温柔道:“殿下,睡吧,我今晚一定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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