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确实没有什么用膳的心情,但容窈在她年幼之时就伺候着她了,后来又陪她步入东宫、栖霞宫,在容窈的哄劝声中,她勉为其难握着筷子,夹了一两道菜,放在口中神色木木地品尝着。
忽然之间,她像是想到什么,说了一句:“没记错的话,下月是本宫生辰吧?”
容窈露出笑脸来,为她夹了一筷子她喜欢吃的菜,“是,下月就是娘娘生辰,到时宫中会为娘娘举办一场宫宴,朝中百官来贺,那些封王离京的皇子们也会回京给娘娘送贺礼。”
……
香凝进了相府,嵇临奚自是不担心她蛊惑王驰毅的能力,他安排了几名贴身侍女在香凝身旁,既是保护,也是监视,便没再理会这件事。
想要打听到名册所在地处还需要时间,不需急在这一时,越是焦急,就越容易暴露自身,不管是叫香凝还是王相,又或者太子察觉到他的目的,都对他极为不利。
当下是准备成为太子与皇后之间唯一那块能够诉说亲近关心的基石,再将沈闻致在詹事府打压得没有翻身之地。
派人去搜罗为皇后下月生辰献的珍宝,手中握着眼目打探来的消息折子,嵇临奚撑开手中折扇,在胸膛前摇了摇,身下坐的摇椅嘎嘎作响。
看完以后,一声冷笑,“哼,想安安稳稳在詹事府里待着,做梦。”他将折子随手放在燃烧的蜡烛上,侧头看着它一点一点被火舌舔尽,口中吐出一口气,那化了灰的纸灰,就这样被吹散在空气当中,“我偏叫你永无出头之日——”
……
已是深夜,左詹事在夫人的陪伴下刚做完讲学的资料,将书薄整理好放进抽屉之中,正准备让下人送水进来洗漱入睡时,下人进来通禀,说:“大人,嵇侍郎求见。”
嵇临奚?
与此人没有打过交道,也不喜对方声名的左詹事皱眉,“去回禀嵇侍郎,就说我已经入睡了,不见。”
下人领命出去了,一旁的夫人轻声细语,“是有什么过节吗,我听过他,年纪轻轻便任吏部侍郎,与他交好对你没有坏处。”
左詹事不知道该怎么说,安抚了夫人一句,过了一会儿,刚才出去的下人又满是为难的踏进来,“大人,嵇侍郎说他在外面可以等着您醒……”
话说到这里,左詹事心中清楚,嵇临奚今夜一定是要见自己了,不得不打起精神,让人将嵇临奚迎进来,告诉夫人早作休息,去了待客的偏厅等候。
“左大人,叨扰您休息了,真是抱歉,抱歉啊——”人未至声先到,坐在椅子上的左詹事抬头看去,见来人一身锦衣华服,几个随从护卫跟在其后,凤眼带笑,何等意气风发的气场。
因是平级,两人也只简单打了个招呼,嵇临奚还要更放低姿态些。
“请坐——”
嵇临奚笑盈盈道了声谢,坐了下去。
左詹事吩咐府中家丁备壶好茶送上来,这才看向嵇临奚,彬彬有礼询问:“不知嵇侍郎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嵇临奚说,“我是来给左大人送贺礼的。”
“贺礼?”左詹事蹙眉,而后敷衍笑道:“嵇侍郎可能是记错了,本官最近没有什么要庆贺之事,犯不上送贺礼,还是拿回去吧。”
嵇临奚却是笑笑不说话,门外,一个箱子被抬着送了进来,上面还系着红绸,见嵇临奚姿态强硬要送这份礼,左詹事的笑容也淡了下去,他站起身来,说了句:“嵇大人,你可知按照我朝律法,官员行贿……”他话在箱子的晃动声里与隐隐约约的呜咽声中止住了,错愕的投去目光,听里面似是装着一个人,眉头紧锁,满是不解,正要询问嵇临奚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奉茶的家丁端着茶进来,嵇临奚顺手接过,品了一口,略有嫌弃放在一旁。
紧接着,他转头看着左詹事,满脸笑意地说:“这里面装的可是左詹事喜欢的宝贝,当真不打开看看吗?”
闻言,左詹事露出迟疑神色,他是十分谨慎的人,思虑片刻,并没有动作。
嵇临奚遗憾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既然左詹事不喜欢这份礼物,那本官就带给嫂夫人吧,嫂夫人会喜欢也说不定。”
说罢,他径直往外面走去,下人们抬起箱子跟上,动作却粗鲁的狠,抬得摇摇晃晃,里面的人奋力挣扎,带着哭音,那声音十分熟悉,叫听出来的左詹事变了脸色。
“慢着——”他立刻出声。
走出门外的嵇临奚回头看他,笑了下,也不为难,带着人又回来了。
“把箱子放下罢。”
箱子放在地面,左詹事快步走了过去,要伸手去打开时想到什么,直起身体让自己府中家丁全部离开,嵇临奚也是知情识趣,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人,“你们也下去吧。”
看着这宽大的箱子,左詹事手指发颤,咔哒一声,锁落在地下,揭开箱盖的他瞳孔剧烈发颤——里面缩着被束缚手脚与嘴巴的女子,那女子生得楚楚动人,肤色白皙,可谓是我见犹怜,腹部还裹着一层柔软的棉花。
“你——”左詹事猛然回头看向嵇临奚,眼中几乎有血丝。
嵇临奚端起并不好饮的茶,浅喝一口,道:“左大人在朝中素有清明正直的名声,嵇某很是敬佩,又听说大人与其夫人美满幸福的爱情故事,心中更是羡慕,感动得不得了呐。”
他将自己听到的故事津津有味地娓娓道来,“话说一不得志的书生,落榜郁郁想要投河自尽,却被翰林院大学士的千金救下,千金因书生俊俏的面容心生好感,又见书生才华洋溢,落了一颗芳心,鼓励书生下届科举再考,在千金扶持下,书生第二次科考成功摘得榜眼,唉,书生也是念恩之人啊,摘得榜眼后当即求取千金,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令翰林院大学士松口,嫁了自己的娇娇女儿。”他说的这故事里的书生,自然是指左詹事。
“好一段令人艳羡的美满佳话,就是不知嫂夫人和翰林院大学士知道左大人早就和自己的青梅暗通款曲,还有了孩子,会如何作想了。”戏谑的轻笑。
“卑鄙——”左詹事抱出箱中的女人,怒目切齿说。
嵇临奚露出惊诧含冤的神情,“怎么能说我卑鄙呢?”
“我也不过是看不得鸳鸯离散,专门做一趟月老,将心爱之人送到左大人身旁,左大人不感激我也便罢了,还骂我卑鄙,真令本官心寒。”
“仲明……”被这一番惊吓弄得险些魂不附体的女子,揽着他泪水流了满脸。
左詹事是真不知道嵇临奚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他一直把白娘藏得很好,更不与任何人提及,想要小心翼翼保护好她,嵇临奚却把她翻了出来,还要用她来威胁自己。
“用柔弱没有反抗能力还怀有身孕的女子要挟他人,嵇临奚,你乃下作小人!”
嵇临奚笑开,“作出此等忘恩负义之事的人都不叫做小人,我又怎么会是小人呢?”他语气颇有几分太子温柔细言的味道,“我是圣人,圣人呐。”
说话间,眼神却满是蔑视。
多清高多正直的清官啊,却也不做出了背妻之事?更别说他左詹事今日能拥有的一切,全倚仗家中贤妻为他打点活动,科考之前,贤妻还请作为翰林院大学士的父亲亲自教授,这才得来榜眼的位置。
所谓君子忠臣贤臣,还不如自己呢,虽他嵇临奚不择手段,没有良心,但他对太子可是忠贞不二、一心一意、天地可鉴——
第161章 (四更已补完)
“说吧,嵇某送的这份礼物,左大人可喜欢?”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忙,嵇临奚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左詹事身上。
左詹事看他的眼神恨他恨得入骨。
嵇临奚当然明白他这份恨意从何而来。
伪君子做了太久的真君子,真以为自己变成了真君子,现在那层君子皮被自己给扒了下来,看见自己不堪的真面目,可不就得恨他入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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