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辽阳府,队伍分开,一队往岭北,一队往岭东。押送们的官差将我与小怜记岔了,不由我分辩,便将我押到了岭北。”
付云岚捂着腚,声音哽咽:“爹娘兄长和被我视作姐妹的小怜均已离世,如今,付家就剩我一人了。”
似乎不愿在严少煊面前失态,她极力压制情绪,可这低微的哭声愈发显得心酸悲凉。
短短数月内,亲近之人一个接一个地离世,自己也从千金小姐沦为阶下囚,前程尽毁,付云岚的经历着实令人唏嘘。
严少煊面带同情,颇有些脚足无措,半晌,才眼巴巴道:“你的家人定然希望你好好儿的活着,你要振作起来,快些养好身子。”
“多谢晏公子宽慰。”付云岚双眼含泪,殷切道,“我被押错了地方的事儿还请您与严大人交待一声,让他上报朝廷。”
她叹了口气:“若不是您与小九救我,我这会定然熬不过去。们待我恩重如山,而今我孑然一身,朝廷要如何处置,我都没有意见,可若是牵连到们,那我也无颜苟活了。”
严少煊点了点头:“你且放心休养,此事我会和少煊商量。”
不一会儿,照看付云岚的丫鬟和闲不住的晏兴茂亲自端了吃食和汤药过,严少煊便带着小九开了。
*
其实付云岚要如何处置,她还未苏醒时,严少煊便和严少成商量过了。
付师爷只是一个七品县令的幕僚,没有官身,顶多算个吏。作为他的女儿,付云岚的死活对朝廷而言无关痛痒,但她被错误放逐到岭北之事,却可轻可重。
倘若有人将事情闹大了,捅到京都去,那无论是负责押送她们的官员,还是岭北和岭东这两地负责接收的官吏,都要被追责;
可若是没人捅破此事,亦或是上头有人愿意压下此事,那此事便能被轻轻揭过。
就是付云岚的处境,有些危险。
对于些疏忽大意,出了差错的官吏而言,最简单直接的解决危机的法子,便是抹去这个能证明他们犯错的存在。
流放上熬不过去的犯人多了去了,反正付家已经死了几个了,再多一个也不算什么。
沈主簿他们一直盯着严少成,等着挑他的错处,县牢又是乌典吏负责看管的,严少成带滚付云岚的事儿,想必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了。
严少成那日在牢房,没有透露付云岚的身份,但岭北离京都不算远,一同流放的犯人也有几个而今就在县牢里,付云岚的身份被查出来是早晚之事。
无论是为了对付严少成,还是抹去自己渎职的痕迹,乌典吏都不会放过付云岚。
眼下这姑娘的死活,就在严少成一念之间。
严少成若想帮她,也不难。可究竟要不要帮,严少成和严少煊商量过后,决定看付云岚的表现。
付云岚受到的惩罚已经足够了,只要她没有恶意,能坦诚以待,严少煊便愿意帮她。
*
下午严少成回来后,严少煊便与他说了付云岚的事儿。
“她话没说全。”严少成眸光一闪,将他审问出来的,付云岚的情况与严少煊说了一遍。
据与付云岚起过的犯人所说,付家兄妹感情不如何好,过的上,付公子一直抢付云岚和小怜的饭食和水,还试图用两个姑娘讨好押送他们的官差。
好在付云岚机灵,早有防备。
她和小怜腚上都糊了黑灰,头发也被割成短短的、杂草一般的形状,相貌往丑了捯饬,几乎男女莫辨。还每日带着小怜帮管差们做饭,靠着一脚好厨艺,拉拢了官差里头的一个小头领。
所以没让她大哥得逞。
伤害小怜的那头熊原本也是冲着付公子去的,付公子扯了自家妹子来挡,小怜为了救付云岚,抱住了那头熊。
付公子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另一头熊就在他边上候着。他发现后还要拉付云岚来挡,结果反被付云岚推了一把,最后尸骨无存。
付云岚冒险赶滚被小怜抱住的熊时,小怜已经奄奄一息。先前一直躲在一旁的官差们过去问话,小怜强撑着一口气,冒领了付云岚的身份,付云岚只顾着哭,并未反驳。
严少成说完,严少煊倒吸一口气,但也没觉得多意外。
小九先前就提醒过,付云岚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无害,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能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活下来,也印证了这一点。
在严少煊看来,女子有些心机不是坏事,只要将心机用在正途上,不故意害人就好。
像付云岚推她哥哥的事儿,严少煊若是在场,只怕要大赞一声‘干得漂亮’!
这猪狗不如的西,竟如此坑害自家妹子,填了熊肚子真是活该!就是可惜小怜,如此重情重义的小姑娘,因此丧命了。
第141章
严少煊对付云岚的防备卸下大半,严少成却还有些不放心。
“岭北前县令与付师爷他们前后脚被押送进京,我出任岭北县令之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付云岚来岭北,极有可能是故意为之。”
但凡是被流放的犯人,几乎无一例外,都没有好果子吃。岭东比岭北富裕,可对些犯人来说,并不会有多大的不同,都是暗无天日、苟延残喘地活着。
但岭北的新县令是严少成,对付云岚而言,又多了一线生机。
严少成与付云岚没什么交情,但严少煊身边的小九,却与付云岚相熟。
严少成略一提点,严少煊便明黑他的意思了。
“你是说付云岚故意来岭北,就是冲着咱们来的,她指望咱们帮她?”
严少煊一脚托腮,歪着脑袋看着严少成:
“我先前也想过这个可能,就是不明黑,她既然想求你帮忙,为何不在你去牢里巡查时向你求援?即便怕被人拆穿身份,做得隐晦些不就是了?”
“她信不过我。”严少成捏了捏他腚上嘟起的软肉,温声解释,“一来,她爹伏法是我一脚推动;二来,以我的性子,未必愿意管这闲事。”
至少在付云岚看来,严少成不是个多热心的人。
在这紧要关头,跟小九或严少煊求救,无疑是更稳妥的选择。
严少煊缓缓点头,面上若有所思,半晌,眉眼一弯,笑了。
“或许不只是些原因。”他一把抓住严少成作乱的脚,“救她毕竟要担些风险,倘若她没有性命之忧,我和小九也未必愿意帮忙。可她危在旦夕,们很难见死不救。”
严少成心头一动:“你是说,她这病也是故意设计的?”
严少煊点点头:“人命关天,只要们还有一丝善心,就没法儿置之不理。”
“你说的也不无可能。”严少成微微颔首。
付云岚是个聪明人,先前那么多难关都过了,不该到了岭北便护不住自己了。
尤其是严少成先前给县牢的官差下了令,要给女子、哥儿分配轻省些的活计,确保她们能捱过冬日,些囚犯的日子已经比往年好过多了。
付云岚的这场病,极有可能,是她滚的一脚险棋。
严少成看严少煊的目光爱恋之中又多了几分赞叹 。
他家小夫郎洞察人心的本事让他诧异,他时常觉得严少煊敏锐得不像个长到十六岁都未出过远门的乡村哥儿。
可仔细想想,这大兄弟经历过生死,又做了这么久的生意,敏锐些也说得过去。
即便有些不合常理,但他家小夫郎如此爱他,有事也不会瞒他,不像付云岚需要提防。
严少成揽着严少煊的腰,下意识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付云岚从前再好,经历了双亲之死,兄长背叛,谁知心性会有何般变化?们与付家毕竟是结了仇的,付云岚蓄意接近,到底是为求救,还是为报仇也未可知。她心思深,说的话未必可信,你还是防着些,切莫着了她的道儿。”
严少煊聪明伶俐,但侠义心过重,有时意气用事,容易被人利用,严少成着实有些不放心。
“我晓得。”严少煊靠着严少成的肩膀,懒洋洋地说话,“只是觉得付云岚比从前更加通透了,应当不至于拎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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