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廪生担了风险,还要跟随考生去府城作保,因此,所有花费由我们五个童生自己承担。”
“两个廪生,每人除一贯的辛苦费,另外的路费、住宿、伙食等,由我们五人共担。”
“我无需花心思寻人,韩夫子会出面帮忙,我只需将银钱交给夫子就行。”
“这次去了私塾就要交钱,我索性一起拎回来了。”
叶厘听完这些,立马问:“也就是说,报名费一百二十文。两个廪生的辛苦费一共是两千文?”
江纪点头:“对。具体的路费住宿伙食,上次府试,我一共花了十四两。”
“算上报名费用、辛苦费,花销一共是十六两出头。”
“……这么少?你上次不是在府城待了一个多月吗?”
叶厘问。
江纪闻言脸上出现了笑意:“韩夫子在府城有一老宅,我们只需交正常的租金便可居住,再交点饭钱,宅内的老仆就负责做饭,因此花的不多。”
临到院试,府城的房费会大涨。
好在他们韩夫子仁善,且房费由五人共担,所以他还能承受。
大多银钱是花在吃上了。
他自己可以顿顿吃窝头,但两个廪生可不能顿顿窝窝头,得罪了这两位,万一考试没过,那下次还怎么请人再担保?
因此伙食费是大头。
不然的话,他能将这一趟府城之行的花销控制在十两。
叶厘听完他的解释,顿觉心疼。
穷家富路,尤其还是这么重要的考试,结果每天吃窝头。
好在这次有他在。
此次怎么着也得让江纪这一路都舒舒服服的。
甭管结果如何,过程可不能再吃苦受罪。
不过,他指着那三贯钱问:“也就是说,你此次去私塾,需要交两千一百二十文。但你拎回来三贯钱,你拎这么多做什么?”
“……明日逛街,不好总让你掏钱。”
江纪实话实说。
他话音落,叶厘立马抬手在他肩头锤了一下:“江纪,昨晚的事不是揭过去了?你又这样干啥?”
“你是不是故意扮可怜好哄得我一股脑告诉你?”
这指责有些重。
江纪立马摇头否认:“我没有!”
“再说?你敢不敢发誓?”叶厘板着脸。
“……第一句有。第二句绝没有!”
江纪改口。
“你看你看。”叶厘忍不住又给了他一拳:“说了揭过去了,你再这样,我可就真生气了。”
江纪:“……”
他有些挫败。
挺直的肩头垮了下来。
见叶厘还在瞪他,他暗叹一声,从高凳上起身,长臂一伸就将叶厘拉进了怀里。
随后他倒在炕上。
两人面对面躺着。
但叶厘并不因姿势的改变就收了怒视。
他静静的与叶厘对视。
越看越觉得叶厘可爱,当然,更珍贵的,是叶厘的心。
他笑了起来:“好,此次真揭过去了。”
叶厘闻言,赏他一个白眼,随后扭身指着桌上的钱道:“为了惩罚你,余下的那几百文,我没收了。”
“成!”江纪应的很麻溜。
本来这些钱就准备花在叶厘身上的。
叶厘转过身,见他竟一脸欣喜,就哼道:“明个儿扯些布,给你再做件袍子,好让你有换洗的。”
“不用!考试时穿新的就行了。我现在这身又没补丁,路上、居家都可以穿。”
江纪忙道。
“那给小麦、芽哥儿做新衣裳吧,我看他们俩的衣裳都过于旧了。”
叶厘改了主意。
江纪这下子没摇头了,想了想,应下:“好。”
小麦是捡得他的旧衣。
芽哥儿是穿小麦的旧衣。
真真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小麦还穿过新衣服,芽哥儿却是没这个福分。
现在家里日子好了,是该做身新衣裳了。
叶厘看江纪答应了,就又问起了旁的。
前去府城,还需要准备什么?
江纪自是全摇头。
府城离北阳县不算远,一共是三日的路程。
秋季气温还成,到时用麻袋装上两床被褥以及衣裳,用书箱装上书籍笔墨,然后就能上车走人。
旁的无需准备什么。
叶厘听完他的话,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但又挑不出错。
麻袋等于行李箱,书箱等于随身背包,他上辈子出门上学,也是这幅装扮。
想象一下江纪一肩扛麻袋一手拎书箱,他抬手拍了下额头。
罢了。
他还是多给江纪准备些银钱吧。
两人商议完正事,时候已不早,没做旁的,他们吹熄油灯睡觉。
次日,将豆腐压上,两人戴上草帽,坐上江通家的牛车,摇摇晃晃朝县城而去。
牛车上,叶厘身旁有一大背篓。
背篓里是六贯铜钱。
一贯八斤多,这六贯差不多就是五十斤。
江纪有些纳闷,不,他是害怕,盯着背篓看了又看:“你到底是要买什么呢?”
是要为他一掷千金吗?
叶厘拿着把蒲扇,将他的神色瞧在眼里,有些好笑,就拿蒲扇拍了他,道:“别多想,我是要去钱庄将这些铜板换成银票。”
大夏宝钞的面额多种多样。
有一贯的,也有两贯、五贯的。
当然,也有百两的。
百两银子他没有。
但五贯钱他还是有的。
“银票?”江纪吃惊。
“对,银票轻省,到时候给你缝衣服的夹层里,这是你最后的底牌。就算其他银钱全丢了,你也能回北阳县。”
“……丢不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已经去过府城一次了。”
江纪有些哭笑不得。
但心里暖的厉害。
叶厘也太关心他了。
“你就拿着吧,穷家富路,多准备些总是好的。而且,这次可不能再每日吃窝窝头了。”
“你也知道,咱们家现在来钱的路子多。今后靠着变蛋,我每个月的抽成就有好几两。”
当初立协议时,定的是甭管村人卖多少,他都抽一成。
看昨日村人那劲头,今后变蛋的产量最起码要翻一番。
那他的抽成,也得从一千九百文翻一番。
这还是最低数字,实际上,他的抽成只会更多。
叶厘此话,江纪无法反驳。
他没再说话,只在心里下定决心,这最后的一个月,他不回家了。
他专心读书!
用身子算什么报答。
功名才是最好的报答。
两人进城后,直奔钱庄。
在钱庄,叶厘交了十文的手续费,将五贯铜板换成了一张五贯的银票。
这银票跟电视剧里所见的银票类似,出了钱庄,他盯着银票摸了又摸,又对着太阳照了照,感叹一番古人的防伪技术,之后他将银票收好,和江纪一起去布庄买布、去菜市场买肉。
一通忙活,等他们一路打探着来到凉粉铺,太阳已升的老高。
凉粉铺也开门了。
龚力生、陈翠花两人正坐在铺子里剥蒜,准备捣蒜泥。
他们夫妇瞧见叶厘、江纪,很是热情的招呼他们进铺子,陈翠花拿来几块绿豆糕,还又去洗了几个苹果。
只是那苹果大半是青的,还只有江芽拳头那么大。
叶厘一见,还没闻到味儿,嘴巴就下意识分泌出了口水——他自个儿能想象出来那苹果有多酸。
他摆了摆手,说起了正事。
并将昨个儿村人的讨论也简单复述了一下。
当然,他也表明了他要走群众路线的态度。
他自个儿没空卖凉拌变蛋,看在鲍北元的面子上,且龚力生本人也实在,今后他家的变蛋,还是供给凉粉铺。
龚力生、陈翠花听完他的话,夫妇俩对视一眼,皆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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