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数好长时间呢。
于是,岳老板从火堆前起身,与他大舅子一起数了起来。
这天气随时都能变,他们想今日就踏上回府城的路。
张拾家的变蛋还未数完,其他人家也用板车拉着变蛋过来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站满了人。
农闲时期,大家都有空。
得知岳老板打算多买些,手里有货的,便尽量给岳老板匀出来一些。
府城离得那么远,岳老板来一趟的确不容易。
变蛋的个数,岳老板这边只有他和他大舅子数,速度有些慢。
暂时轮不着的村人,就站在火堆前烤火、闲话家常。
他们已经知道有差役过来通知徭役,因此每个人的话题都是这个。
往年,每家每户都是出一个人去服徭役。
北阳县挨着南通渠,外地商旅多,这边的徭役内容不是修渠就是修路。
修路还好,修渠的话,大冬天去清理淤泥,不仅受罪,还危险。
但免役钱足足有五百文,除了江纪,没人舍得掏这个钱。
他们只能乖乖去干活。
可今年不一样!
今年他们有钱!
五百文的免役钱,他们卖掉五百个变蛋就能挣回来!
因此,此刻村人的脸上不见沉重,神色和语气都很放松。
只是……
张拾将自家的六千个变蛋数完,与岳老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之后他揣着沉甸甸的铜板,找上叶厘给叶厘分账。
这次的价格同上一次一样,每一千个,给岳老板让利一百文。
这样算下来,一千个能挣一千文。
六千个就是六千文。
叶厘拿一成,那就是六百文。
当然,这只是利润。
岳老板要拿走这六千个变蛋,得给他十五两三钱。
他要了两张五贯的银票,余下的五两三钱,他要的是铜板。
让他男人把两张银票以及大部分铜板拿回家,他拎着一贯铜板进了叶厘的小客厅。
将这一贯钱拆开,他数出来六百文给了叶厘。
之后他将串铜钱的麻绳重新系上。
系完了,他却是没走。
他站在桌旁看着叶厘,脸上满是犹豫。
叶厘将这六百文扫到簸箕里,然后端着簸箕将这些铜板倒进五斗柜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
一转身,瞧见张拾的神色,他笑着道:“拾伯,可是有事?”
“嗯……就是、就是你家的作坊,还招人不?”
张拾有些不好意思。
靠着叶厘,全村都挣了不少钱。
他家也不例外。
可今日他又盯上了豆腐泡作坊!
显得他贪得无厌似的。
但农闲时期,在家是真没事干!
而且城里不好找活儿,豆腐泡作坊给的工钱又高。
于是,他只能豁出去他这张老脸同叶厘开这个口。
万一真的要再招人呢。
叶厘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事,虽说豆腐泡的订货量在稳步上升,可就目前为止,自家人是顾得过来的。
再者,也不能盲目扩大生产。
此事得细细思量。
于是他就道:“拾伯,目前作坊这边人手足够,等以后看看吧,若是真的要招人,那肯定从咱村里招。”
得了这话,张拾心中有些失望。
但他面上不显,只笑着道:“厘哥儿,那到时候要考虑我啊,我干活可麻利了,绝不偷懒。”
“放心吧,绝对会先考虑拾伯你的。”
叶厘笑眯眯的点头。
反正其他人家对他而言都一样,除了秋梅婶家,没关系特别近的,也没特别远的。
如果真的要再招人,既然张拾头一个找上他,那他就先考虑张拾吧。
张拾不知叶厘的真正想法,他听了叶厘此话,放了心。
他没有多耽误叶厘的时间,拎上余下的四百文,高高兴兴的回家。
这一上午,就在卖变蛋中度过。
很快到了中午。
变蛋还没有交接完毕。
但张拾同赵凤送来了热气腾腾的玉米饼子,招呼岳老板一行人先垫垫肚子。
而叶阿爹将岳老板拎来的那条猪后腿切下来三分之一,配着豆腐白菜炖了一大锅。
炖菜配着饼子,吃得岳老板从身暖到心。
野枣坡的人都实在!
午饭后,豆腐泡作坊开工了。
那几户未交接完毕的村人,就和张拾一样,问作坊还招人不。
岳老板也对豆腐泡起了兴致。
他还尝了几个,味道的确不错。
只可惜,他离得远,想买也没办法买。
不过,想到全家人最近的忙碌,他这点遗憾很快消散。
目前他家腾不出人手干别的,就先专心卖变蛋吧!
又花了一个时辰,终于交接完毕。
这一次,岳老板共买了四万多个变蛋。
比上次多了不少,连马车里也塞的满满当当。
但离去前,他仍叮嘱叶厘要多做变蛋。
这么些变蛋,只够撑一个多月。
腊月之前,他定然还要再来一趟。
叶厘应下。
村人没有其他活计做,肯定还会全力做变蛋。
送走岳老板一行人,院子安静了下来。
豆腐泡快炸完了。
叶厘也无心做饼干了。
都这个点了,明个儿再做。
他待会儿同江通一起去县城送货,顺道看看江纪。
昨天傍晚分别时他还挺淡定的。
可真独守空房了,他心中的空落,只靠着本游记,那可填不满。
他将岳老板拎的那些点心挨个打开。
这些点心都是从县城的点心铺买的,他选了一道驴打滚,打算带给江纪。
很快,豆腐泡装车。
他换上刘饴给他做的兔皮袄子,戴上围脖和兔皮帽子,全副武装的上了牛车。
江麦、江芽两个小家伙见此,嚷嚷着也想去。
他们俩也好想大哥啊。
但他给拒了。
有江通在,他和江纪本就说不了什么私密话,若是两个小家伙也在,那更是说不了什么话了。
江麦、江芽还是留在家里帮叶阿爹做饭吧。
不过,他给两个小家伙画了饼,等他做了饼干,那再一起去看他们大哥。
有了这个承诺,两个小家伙又重新露出笑来。
牛车进了城,先去凉粉铺,再去城东。
送到最后一家饭馆时,那家卖的正好是饼夹豆腐泡。
他就买了两个饼夹菜,用油纸包着揣到怀里,而后去了县学。
夜幕慢慢罩下。
他和江通来到县学门口时,县学大门两边的灯笼已经点上。
刚把牛车停好,就有钟声响起。
很快有人夹着书本从县学出来。
县学下课了。
县学只给廪生提供住宿,旁的秀才下课就得回家。
大部分廪生也回家。
以江纪的年纪都成了亲,比他年纪大的廪生,不仅了娶亲,还有了娃。
家里有吃有喝的,可比住在县学强。
因此,大多廪生也是回家居住。
即便不回家,也有不少人难以忍受膳房简陋的伙食,下课之后要出去加餐。
只有穷秀才,没有穷廪生。
他们加得起这个餐。
如此一来,县学门口就热闹了。
叶厘找上守门的门子,拜托他去县学找江纪。
不一会儿,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县学门口。
瞧见江纪,叶厘不由露出笑来:“江纪!”
一旁的江通,牵着牛车默默往旁边挪。
他一个单身汉,不太明白江纪昨日去上学今个儿叶厘就来送饭这一行径。
不就只过了一晚?
但他有眼色。
他知道躲开,好让这对夫夫能说些悄悄话。
第77章
叶厘、江纪两人转移到县学左侧的围墙下。
站定之后, 叶厘将袄子的扣子解开,把捂在怀里的油纸包拿了出来。
他递给江纪:“凑合吃吧,来的匆忙, 没准备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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