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一起长大的几个玩伴,孩子都跟江麦、江芽差不多大了。
这些人如今被家中琐事、孩子缠身,甚少能跟从前似的,他可以不打招呼就直接登门叨扰。
而且,即便见着面了,聊着聊着,话题总会拐到男人、公婆、孩子身上。
这些话题,他无所谓喜不喜欢,对方愿说,他也能听。
再加上他的几个玩伴都不希望他孤独终老,因此这些话题也能延伸到他身上。
但正因为此,刚才从家中出来,他虽然心中憋闷,却不知该去寻谁。
无论找谁,他都能想象得出对方是何种语气以及要说什么。
都是老生常谈。
是以,马车最后又来了半闲居。
不想,却碰到了叶厘。
之前他去野枣坡订货时,已提前托人打探了叶厘的基本情况。
说心里话,他是佩服叶厘的。
一个毫无根基的乡下夫郎,不足一年便创下这么大的产业,比他厉害多了。
而且,即便成亲大半年了,瞧着依旧有朝气、鲜活。
很难得。
也叫他很向往。
因此,刚才王嬷嬷提议请叶厘进店喝杯茶,他没犹豫就答应了。
只是,他与叶厘不熟,骤然说这些,怪不好意思的。
叶厘不知余采所思所想,他听了余采这话,不由道:“采哥,你性子好、家世好、长的好,这是多大的优点啊。”
“吴伯伯这要求简单了些。”
读过书,家风正,人品好。
就这要求,从私塾里扒拉扒拉,不难找啊。
比如鲍北元。
虽然两人年纪差的有些大,可鲍北元本人是很不错的。
想到此,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双臂搁在桌上,好奇的瞧向对面的余采,问道:“采哥,你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这话问的直接。
余采更不自在了,他身子往旁边侧了侧,道:“问这个做什么?”
“打探打探嘛,我也认识一些人,说不定就有合适的呢。”
叶厘解释。
“……”
犹豫一瞬,余采轻声道:“不嫌我,能照顾我些。我性子闷,他……话多些比较好。”
他到底抱了些期望。
如他阿爹说的,不能这样孤寂、安静的犹如后院一棵默默无闻的树一样,悄无声息的过一生。
哪怕结果不好,至少明白那些愉快、热闹是什么感觉。
不过,他给了回答,叶厘却是难住了。
能照顾自己一些?
很明显,余采这是期望对方能强壮些,毕竟余采腿脚不方便,两人独处时,最起码得抱得动、背得动余采吧?
但鲍北元吧,马上十七岁的人了,可因为这大半年伤心过度,身子骨消瘦了不少。
至于话多。
这一项鲍北元就更不符合了。
鲍北元只想静静。
想了想,他道:“采哥,依我说,不妨去私塾看看。”
私塾?
余采轻轻摇头:“私塾的学子都是奔着大前程去的,娶我这样的,即便没那份心思,也会背上攀高枝的恶名。”
这样的人,一旦有了功名,就跟他爹一样,翻脸犹如翻书,那是轻轻松松。
毕竟他爹总有从县尉一职退下来的时候。
他哥也只是个秀才。
真做了官,届时为了面子,肯放他和离吗?
“可是,采哥,如果不找书生,与你年龄相当的,那都有娃了呀。”
“也就私塾里的书生,因为全家托举他一人,所以耽误了婚事,直到二十岁以上还没有婚配。”
余采听了,咬了咬唇,脸上闪过几分羞赧:“习武的也有这样的。”
习武的?
叶厘眨了眨眼,是走余县尉的路子,从千户所里选当兵的?
还是镖局的镖师?
不过,余采还真是喜欢强壮的,不喜欢书生啊。
想了想,他道:“采哥,按我说,还是多看看,不要有偏见,北阳县这么大呢,总能寻一个合心意的。”
其实他就知道一个书生,是江纪的同窗,也就是与江纪同一日进县学的彭秀才。
此人前几年就中秀才了,可惜家贫,而普通秀才进县学读书,一切费用自理。
束脩、房租、饭钱,还有笔墨纸砚的开销,林林总总加一起,这可不是小数字。
于是此人在村中开了私塾,又给人抄书,忙活了几年,这才攒够银钱与江纪同一日入学。
入了县学后,此人也没停下挣钱的脚步,一边读书一边打各种零工,与江纪从前的处境很像。
于是江纪就稍稍关注了一下。
彭秀才也是二十多岁,尚未婚配。
但江纪对这人了解的不多,他知道的就更少,像是人品、长相这两个最最关键的点,他更是一无所知。
因此这会儿他也不好开口,只能笼统的这般劝一劝余采。
但显然余采对书生没有兴趣,他道:“好,我记下了。若是我爹那边没合适的人选,那再考虑书生。”
叶厘见状,只得道:“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劝余大哥改了想法,这样以后能省去不少争执。”
提及此事,余采有些烦恼:“我哥有些固执,而且,他觉得当年是他没护好我,心中对我有愧。”
“他还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只要嫁人,那就是吃苦受罪去了。”
“……这是亲大哥,不是亲大哥说不出这么有理的话。”
叶厘听得忍不住点头。
但凡事总有例外嘛。
而且,现在余采明显是想成亲的。
于是他笑着道:“采哥,我有一句,你或许可以拿去劝劝余大哥。”
“什么话?”余采好奇,身子朝着他的方向倾去。
“就是……你问他愿不愿做和尚。他若不愿,那就不能阻你去试试。”
余采:“……”
话糙,但理不糙。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他笑着道:“厘哥儿,的确是你脑子好使。”
叶厘笑:“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好,我几乎天天在半闲居的,你若是得空,可一定要来坐坐。”
余采认真道。
他眼底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反正我经常去找江纪吃饭,届时我拐来坐坐。”叶厘应下。
“你们俩干脆日日过来得了,随便吃,不用掏钱,我待会儿就交代一下张掌柜。”
余采不由道。
叶厘闻言笑:“天天吃这么油腻的,对身子不好。不过,有采哥这话,我定然时常过来,到时候采哥可别嫌我饭量大吃的多。”
余采听了这话,笑着道:“你一人怎么算饭量大,带上你相公还有家里那两个小的才勉强算得上。”
叶厘:“芽哥儿要是听了这话,肯定高兴的蹦起来。”
“哎,这小家伙儿的确可爱,这样吧,你给他带几包点心,都是店里厨子做的,味道还成。”
余采说完就喊隔壁的王嬷嬷过来,要她去后厨打包几包点心。
他一番心意,叶厘没有拒绝。
“过两日我就带芽哥儿过来,让他亲自谢谢采哥哥。”
“沾你的光,我这个年纪,还能当他哥。”
余采笑道。
他比江芽大二十岁呢。
“采哥,你可不老,长的也好,搁人堆里一眼就瞧见了,芽哥儿喊哥哥是应该的。”
真的,余采过了年也才二十六。
搁他上辈子,这不是风华正茂?
余采听了此话,心中的喜悦更多。
他爱听叶厘讲话!
于是,直到王嬷嬷将点心打包好送了过来,他也不舍得让叶厘走。
他又拉着叶厘坐了小半个时辰,这才送叶厘出门。
叶厘心中也高兴。
不错,以后再来县城,有地方打发时间了。
他赶着牛车到家时,太阳已经西斜,天快黑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