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诏不敢坦诚,只得摇头。可憋了半天不说话,那视线却热烈的投过来了,他红着脸、鬼鬼祟祟的往人那处瞧去。
燕珩迅速撩起锦被,将自个儿护住了。那脸色顿时黢黑:“你瞧什么?”
“父王,您是不是也……”
燕珩冷哼一声。
秦诏自软褥子底下探出手去,那指尖缠着人的指尖,“父王,我错了,您别生气,我再不敢乱说了。方才是睡糊涂了。”
燕珩没拂开人,只是冷笑睨他:“信不信,寡人叫德福,将你的那双眼睛挖出来,喂给后苑里的犬兽吃。”
威胁的语气巧妙,态度实在厉,又带着上位者的天然的震慑与威严。
秦诏似被唬住了,讪讪地吞口水。
然而,他父王那模样虽冷,姿容却同梦里如出一辙。只因被人拿下巴尖指着,威胁变成了风情,不由得心窝里发软,手心都冒汗……
“父王……我还小,您原谅我一遭吧。”
秦诏佯作困倦地揉了揉眼睛,轻声细语地解释道:“父王知道我的,不过是个顶顶愚笨的痴儿。方才睡得迷迷糊糊,正不知什么景况,所以才没得礼数,我本无意冒犯父王的……”
那副模样软糯,避重就轻,全然不提这里面的龌龊心思,只说自个儿还小。
婉转曲折的心肠和手段、平日里的讨巧卖乖,再有满心的装着“父王”……搁在燕珩眼皮子底下,确实不算沉稳,生得孩子心性。
倒也是。若他什么都懂得,秉性成熟稳重、城府深沉,再将情绪敛的声色不动,生颗沉静的心,燕珩焉还能放得下心?
毕竟,燕珩待他如公子,却从未将他视作帝国的继承人。因而,他要的,也是秦诏这般的骄扬与乖顺,而非来自储君的威胁。
瞧他脸红、慌乱,无措,燕珩念他还是个孩子,遂哼笑:“罢了。”
秦诏得了恩赦,没吭声。
那面皮受了臊,瞧着有点羞赧的意思,便仍将自个儿裹进被子里捂得严实。直至梦里的场景淡去,火气渐消,脸也褪了浓重红色,方才小虫子似的往燕珩身边蛄蛹……
燕珩正打算睡个回笼觉,才眯眼没大会儿,那小虫子便凑到怀里了。
见他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包的这样严实,才敢往自个儿怀里钻,怕是方才叫人臊的厉害。
可那模样荒诞好笑,引得燕珩勾了勾嘴角,问道:“又作什么景儿?惹得寡人也睡不安稳。眼见天色将明,你这小儿,还不起床告退?……速速回你的东宫去。”
“我不。”
“嗯?”
“父王,我不走,我还没……”
燕珩挑眉:“没什么?”
秦诏急中生智道:“父王,我还没给您奉茶请安呢,待会儿再来可不好。为这,我不走。”
燕珩哑声笑,翻了个身儿,背对着他,颇无奈道:“今日不必你请安了。”
秦诏急道:“那不行,父王,说好了以后再不那样的,我怎能说话不算话?……您、您转过脸来,可好?我还有话说。”
燕珩:……
秦诏求道:“父王——”
燕珩复又转过身来,睨着他。燕珩见他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看,不等秦诏开口说,便又将手臂展开去,抬了抬下巴:“嗯。”
果不愧是他父王!生了这等体贴的玲珑心。
秦诏笑眯眯的弯了眉眼,将脑袋往上挪了挪,歪在人肩头上:“父王,我是想说,时辰还早,您再睡一会儿,我守着您。”
燕珩道:“哪里用你守着寡人。”
秦诏将脑袋扭过来,强行枕上他父王的枕头,贴在人耳边,嘟囔道:“是,父王,您虽然不用,但我却想。不如……我陪着您再睡一会儿,可好?”
燕珩被这狗皮膏药似的小子黏住,哭笑不得。
他伸手将秦诏身上的软被裹紧,塞进怀里抱住了——秦诏动弹不得,才要再开口说话,那掌心便罩在他唇上……
燕珩闭着眼,停顿一会儿,方才松手:“嘘。”
蝉蛹似的秦诏:……
燕珩那张俊脸近在咫尺,含着珠肉的藕色唇瓣,几乎贴上他的眼皮儿。
秦诏被他父王抱住,帝王呼吸间落的温热气息,就打在额头。他只需要轻轻仰起头来,便能亲到那弧线明朗的下巴、再攀上去一寸,便是那软肉珠润的唇……
秦诏傻瞧着。
他自是不敢,但却控制不住不想。
他微微挣扎了一下,也没能逃脱出来,只好将脑袋挪远一分,而后趁着他父王昏昏欲睡时、力气松了三分,便艰难往下溜……直至滑下枕头,将脑袋贴在人胸口才算完。
燕珩轻笑。
胸腔里微微震动,贴着秦诏的耳朵,蛊惑似的响起来。
“你这小儿,睡觉也不老实。”
燕珩低头,在人头顶轻吻了一下。
甚至那都算不上吻,仅仅是唇瓣掠过头顶,算作对小崽子的安抚,好叫他消停……又或者,是无意间略显亲昵的动作。
但秦诏却猛然瞪大了双眼:燕珩——亲他了?!
“父、父王!”
燕珩不以为然,连眼睛都没睁开,倦倦的应了一声:“嗯?”
“你……你方才?”
“方才什么?”
因紧张和激动,秦诏鬓角生出细汗来。
他仰头去看,追不到眼睛,便只得盯着下巴,问话也乱的不成样子:“父王,你方才……睡着了吗?你是不是,不小心……?”
“什么不小心?”燕珩漫不经心的笑道:“我的儿,你怎么这等聒噪……”
秦诏急了,他父王怎么还能装不知道呢?于是,情急之下,便豁出胆子去了,强调道:“父王,您方才亲了我!”
“嗯?”
燕珩挑眉,而后撑肘探起身来,对这个窝在自个儿怀里的闹腾的小崽子甚不满意:“放肆,寡人何时亲了你?胡诌。”
秦诏傻了眼了:“可……可我分明感觉……”
燕珩嗬笑,捏住他的脸揉了两把:“睡糊涂了不成?”
秦诏从被子里钻出来,指了指自个儿的头顶,道:“父王,分明就是……有,定是您不承认。”
燕珩复又躺回去了,他懒懒地睨着秦诏,无言以对:“罢了……”
他见惯了秦诏讨宠,这会儿压根不打算理会人。
哪知秦诏又趴到他跟前儿去了,就这么低头看着他,急道:“父王,您别罢了,怎么能罢了呢?您都没说清楚。”
燕珩眯起眼来,借着窗外打进来的微弱光线,细细地打量秦诏,才发觉这小儿双目幽深的盯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视线过于热烈,以至于令他怔神。
“哦?你自说什么?”
秦诏憋了半天,开口道:“父王,您方才亲了我!那……那我能不能也亲您一下?”
燕珩莫名其妙:“寡人……”
——寡人什么时候亲你了?
“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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