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诏轻笑。
死脑筋——什么死不死的,报君为国?迂腐。
“你笑什么?”
“我笑你迂腐。”秦诏道:“你年纪这样轻,竟不知道动脑筋,一天到晚只想着活啊死啊的,难道不知,这天底下的机会,并非等来的吗?”
“这话怎么讲?”
“如今没有战事,难道你就干等着?”秦诏问道:“若是我父王治安天下,终生不起战事,难道你还要等一辈子不成?”
“那……”符慎气结,又道:“你这说的也不在理。就算我不等,若是王上不兴战事,难道我要自己上战场吗?”他轻轻撇嘴,哼道:“——打谁?难道打你们秦人么!”
秦诏:“……”
你这个死玩意儿——还想打到小爷老家去,美得你。
但他面上不显,轻笑道:“若你有那样的本事,能打得了秦人,那我也服你。说不准到了秦国,叫我们的勇士,打得屁滚尿流,只灰头土脸地逃回来也未可知。”
“你!”
“你什么你,难道你打过不成?”秦诏专门戳人痛处,笑道:“你就打过我一个秦人,还输的‘五体投地’,我这样的‘羸弱’身子都打不过,还要打我们秦人?”
符慎折长戟,撤开脚步,两手并握戟身,将那锋利刃尖对准他,露出笑来:“那日,你阴险狡诈,如今再打,我必不会输的——恐怕这回,你非得在东宫躺上三个月不可!”
秦诏睨了他一眼,幽长地叹了口气,竟没迎战,而是兴致缺缺地转过身去,朝远处僻静的亭子里去了。
“哎——你干什么去?”
符慎忙收起长戟,追上去,纳罕问道:“怎的不打了?难道你怕了不成 ?你放心,这回我自会手下留情,绝不让你受伤。”
秦诏怏怏道:“要我说啊,你这人,胸无大志,就算陪练,也没什么用处!”
符慎拧眉道:“为何这样说我?”
“你想啊……我为何能入主东宫?”
符慎瞧了他一眼,乐出声来,答道:“这话你还好意思问,自然是因为王上宠你呗。那还能因为什么?难道因你长得俊不成?”
“这便是了。将来父王娶妻生子,自有更多的宝贝公子宠不过来,哪里还轮得到我?”秦诏道:“若是失宠了——我的日子可想而知。”
瞧他不像是开玩笑,符慎不解道:“男子汉大丈夫,你竟只争宠不成?好没出息!”
秦诏故作惆怅,睨了他一眼,哼道:“这便是了,你说我没出息,只等着争宠,你难道不是,只等着王上赏你个卖命的机会?……”
说着,他话锋一转,故意拍人马屁道:“我呀,没什么傍身的本事,才会这样苦恼。若我能像你这等勇武,浑身的本事,又会作战、又能打,又擅长领兵——我必能建功立业,在父王心中挣得一席之地。到那时,我还回什么劳什子秦国?”
符慎颇不好意思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虽然会这些,可、可也没能建功立业不是?”
“所以我才说,你比我更没出息。”秦诏接上话道:“你想啊,这样白费功夫苦熬、干等着,岂不是虚耗青春?……哼,依我看,都白瞎你这张俊脸——”
他将那话原封不动地还给符慎,“难道我父王瞧你长得俊,还能白给你功绩不成?还是敌军看你长得俊,就会乖乖下马受降?”
符慎张了张口,忽蹦出来一句:“我长得可也俊?”
秦诏:“……”
好么,你是一句正经话也不听啊!
“俊,俊得很。又勇武威风、浑身本事。”秦诏道:“若我是你,我便寻一批小将,自领着四处剿匪、哪怕做个游侠,也好过干等着。说起这事儿来啊……我不得不提我一个朋友。”
“哦?”
“我那朋友名叫楚阙,”秦诏裹着糖衣炮弹,与人发动攻势,诱导道:“他虽没你长得俊,没你有本事,但他父亲却领着秦国最精锐的一支兵!他自学了不少,马上便要担任要职——比你还小几岁呢!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
“真的?”
秦诏保证道:“自然是真的。不过……”
符慎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你却没这样好运。就算你进了燕军,那样训练有素的将士也轮不到你指挥,燕军令人望而生畏,岂会叫你这样的一个毛头小子来管?”
“这倒是。”话虽这样说,可符慎也心里不服气,又道:“那是他们没眼光,瞧不上人。若是我来领兵管事,必能练出来更强大的精锐兵队!”
秦诏故意激他,轻嘲道:“这我就不信了……上次我自瞧见燕军那架势,实在可怖。就凭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若是……若是有人给我一支兵,我必能练得——”
“少吹牛。”秦诏道:“我若能给你一支兵,你就能练出来?敢不敢赌一把!”
符慎皱眉,狐疑道:“你小子奸诈,你没唬我吧?你上哪儿给我一支兵?再者说了,没有王上应允,我领兵岂不是要造反?……叫人知道岂不丢性命。”
“怂包。”
“你!”
秦诏道:“你自去秦国,我叫那楚阙,给你留个好位置,如何?”
符慎忙摇头,笑道:“哦,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我可不去,若我去了秦国,先不说要不要叫人捉起来呢!万一传出去,岂不叫我父亲蒙羞,说我符家儿郎无用,竟给那‘秦人’伏低做小。”
——秦人本人,秦诏,有点恼羞成怒。
不是?你们燕人怎的都这么狂?……
怪不得老话说,人穷被人欺呢。就连国穷,都被人瞧不起。
“要么说你傻呢,谁让你去伏低做小的?”秦诏道:“你抢了精兵,那便是你的,到那时,你指哪打哪岂不痛快?——你在燕地招兵买马,自是找死。若是在秦地么,便是件小事儿了。”
“怎么小?”
“我先给你一支兵,你若练好了,自拿着我的储君印信,招兵买马——如何?”
符慎警惕道:“你竟这么好心?——那这兵马,你打算用来作什么?”
“还能做什么?”秦诏没好气儿的答道:“打我那位老爹!我若回国,他不叫我安心继位,我便要打得他落花流水。”
符慎惊得魂不附体,连忙四处寻觅,待发现无人在附近后,方才敢接话道:“你疯了?这样堂皇争权,若叫人知道了……”
秦诏打断他,坦荡道:“符慎,刚才我便问你,你说……父王为何叫我入主东宫。你说那是盛宠。这话只对了一半。”
“另一半呢!”
“另一半便是……父王想让我安心继位,再将秦国进献给他。八国之间,利益错综复杂,君王若出面,便是战火连天,你难道不懂?”
秦诏冷哼一声:“若你不懂,我便跟你无话可说。若你有心,自当记得,那日演兵,父王为何叫我一个质子前去观阅?又为何当着你父亲和大将军的面儿,让我说出‘献秦’这样的话?——这一切,若还是看不出来,只能说,你实在蠢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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