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又格外敏锐地添了一句话:“不会到时候,还要叫臣入宫为妃,住在燕宫吧?”
秦诏猛地坐直了身子!
坏了,差点忘了这一回事了!
他若投降交还玺印,那位娶妻生子,他可半个不字儿都没资格说呀……虽然燕珩要赏他鸣凤宫,可他也没说,往后只有他一个人啊!
见那话管用,卫宴也轻声叹了口气:“卫莲好,卫女也美……若是王上胆怯,交还权柄,那我们女儿家的身子,都教燕王强娶去了,倒没地儿哭。”
秦诏急忙替燕珩正名:“他那样仁慈心善,就不是尔等口中这样昏庸的王君,他才不会强娶良女!”
——但不强,只娶也不行啊!
卫女二字,着实将他刺激到了。秦诏沉默了半天,方才狂放的饮了一爵,辣辣的舒了一口气,而后,站起身来,望着众人,说道:“打。”
“此战,必打,必胜。”
“只是怎么打,本王还没想好。诸位也想想法子,最好是不伤一兵一卒,不叫那位动怒。要智取……明日燕王来,诸位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将人仔细珍重的伺候好,可明白?”
其余人纷纷点头:“明白,打!”
“不是这句,是伺候好燕王,可明白?”
大家目瞪口呆:……
三千仆从,前一夜,就开始洒扫宫苑,铺造玉阶。仿佛迎接九天之神下凡一样,稀罕得厉害。秦诏在筵席散去后,还特意转了一圈,检视各处。
如今的赵宫,已经变作了秦宫。
可以说,满秦宫的仆从们瞪大双眼,万分戒备,和他们王上一样翘首以盼,就只为着一睹那位的神容。
他们以为,那位定是雪衣长袍,稳坐轿中,只等着踩出一双高台履来,落在玉阶光辉中。可他们没想到……
燕珩一身银甲,高大威猛,纵马疾驰而来。
无人敢拦,纷纷致以注目礼,齐齐地出声:“恭迎天子临视。”
秦诏迎在那里,大老远就露出喜色:“父王!……”他急急地往前凑,顺势就跪在人马旁边了:“父王,您来了?”
燕珩将视线扫过那长长的脂玉长径,复垂眸下来,睨着人。
在秦诏无比期盼的目光中,他开口第一句,便是兜头泼了盆冷水:“作的什么死?寡人的马匹奔逐起来,都打滑。”
秦诏傻眼了:……
符慎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地扯住他手臂,捞他起来……
但秦诏膝盖软,跪在那里,愣是不敢动。其余人才作出行礼的姿势,见他们王上跪得那样乖顺服帖,不得已,只得纷纷都跪下去了……
符慎冷哼,不情愿。
燕珩瞧见了,却没说话,只踩着秦诏单跪的膝,下了马来。
不到半刻钟,远处奔逐的一队人马便已赶到,领头的不是符定还能是谁?
秦诏刚站起来,去扶燕珩。符定就翻身下马,快步朝这里走来了。
符慎揉了揉眼,震惊。
不是?他眼花了吗?怎么大白天看见爹了?
燕珩轻哼了一声,冷声道:“符定,瞧瞧你养的好孩子,见了寡人,竟不下跪。”
符慎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符定老儿抬脚就踢在人屁股上,紧跟着,抽了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来……
威风的符慎将军,再顾不上形象,惨烈地叫起来:“啊——爹!爹!你怎么活了?”
符定怒了,打得更狠:“你这逆子,咒你爹死了不成?”
符慎哭得嗷嗷的:“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不知道啊!”
秦诏嘶气,吓得手心都出汗了。他扭头看燕珩,心道果然还是自个儿的父王温柔可爱、仁慈美丽:……
燕珩冷哼了一声,看他。秦诏便讪笑:“父王,我是怕硌着您的脚……故而,特意铺了玉径,为迎接您来。”
大家捂脸,不得已,只得忽略符慎的惨状,步行随燕珩朝前走去……
燕珩缓步而行,挺阔身姿,威严而冷淡,那浑身的帝王之气,将所有人震慑住,而他们同样高大威猛的秦王,凑在人旁边,不知怎的,气势就矮下去了半截。
秦王怂,其余人就更不敢吭声了。
提前造好的赤霄殿,有两道宝座,镶金戴玉、垫了狐皮的那个,是为燕珩准备的。
燕珩坐惯了,并不觉得华奢。反倒觉得旁边那个略显寒酸。
那是秦诏自己的“宝座”。
他这一出,可谓是勒紧自个儿的裤腰带,才能省出银钱来,给他父王造作。
燕珩问:“秦王叫寡人来‘共商大是’,可有什么还没定下的?只不过交几个玺印罢了,并不麻烦。”
“这好说。玺印正在送来的路上,父王,您再耐心地等几天。”秦诏望着他,轻声软语道:“这几天里,宫苑里花开正好,特意备下了游园会,为您接风洗尘,您安心在天子行宫之中避暑,再好不过。”
燕珩睨了他一眼,显得神色冷淡:“三月前,便已命秦王运送玺印,怎么?是你秦土太大,三个月还走不到头吗?”
外头一声:“啊!——”
那是符慎没挺住的惨叫。
在这个节骨眼上响起来,震慑力十足。秦诏简直想从宝座上滑下来,给燕珩下跪。
但碍在其他人盯着的份上,他没好意思,只得说道:“并非这样。只是、只是命令传回去,耽搁了些时间。您不要着急,再宽限我一些时日……”
他好像被债主催到耳朵边儿一样。
燕珩一个冷厉的眼神,就扫的他心里发怵。
“寡人是怕秦王政事忙碌,才特意来取的。若是带不走玺印,今朝,只好放燕军过来接寡人了……”
若是旁人,秦诏还不得直接扣下?
可这位是燕珩,根本就不是掐住他脖子,而是长在他七寸上。动一动,都要他的命。再有,外头那个暴怒打人的老儿,还是他那大将军的亲爹。
完全没机会……
实际上,燕珩不穿长袍换戎衣,就已然摆明了态度。
“不忙、不忙。”秦诏道:“再没有什么,比您更重要的了。”
说着,他便要去给人斟茶,那讨好的姿态才摆出来,姬如晦轻轻咳了一声儿。
被人提醒,方才意识到不妥,秦诏复又坐回去了,只尴尬道:“快、快给燕王奉茶……”
燕珩慢条斯理地吃了一盏茶,这才搁下杯来,轻嘲道:“嗬,秦王倒是有眼力见。”
秦诏没忍住,笑了两声:“父王,我自目不转睛 ,移不开眼,只看着您呢。您是天子,什么秦土不秦土的,都要仰赖您的光辉,莫说是车马运到这里来,纵是爬着,也得将您喜欢的玺印,奉到您面前呀。”
底下人:……
莫说他们秦王膝盖软,就是口气也软,目光含了深情,就更不必说了。
其他人看得直嘶气:不是,秦王您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吗?
秦诏扫了他们一眼,那神色分明是:别管。
那可不吗?燕王凤仪万千,他看了心悦,忍不住腿软,更别说旁的了。
燕珩道:“秦王也不必说这些漂亮话,糊弄寡人。只说这玺印,给还是不给,这仗,打还是不打?”
昨儿才说了打的。
可秦诏不敢据实相告,只得道:“玺印可以给您,仗也可以不打,甚至日后,您说什么,我都照做。只不过,您也不能硬抢吧……”
燕珩挑了眉:?
“不是,我并非说您硬抢。我的意思是……好歹要有些条件的。”秦诏声音小了三分,说道:“您看我带着精兵强将,打了三年多,也甚是辛苦。您体恤将士和臣民,总也得给点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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