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诏当然要辩驳。
旁人不是,可父王分明香甜如蜜,那丰腴唇珠、肿胀唇瓣、软舌、香甜涎水,没一样儿不叫他醉。
秦诏吃他父王,比吃酒醉得都快。
他这头才想到这儿,外头伶仃几声脆响,跟着一个巴掌声。秦婋守着外头,平静的声音响起来:“储君在内,任何人不得擅闯,请夫人谨言慎行。”
秦诏挑眉:夫人?
那位夫人的声音耳熟:“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贱人生的,也敢这样在燕宫放肆?连王上都敢辖制,恨不能没人性的东西,也长了脸来祭奠祖宗?”
秦诏起身。
那门扇自内打开,秦诏面带笑意,悠悠道:“何人这样大吵大闹?若是祖宗在天有灵,恐怕要叫你这等泼妇吵醒了。”
“你——!”
秦诏看了秦婋一眼,在人脸上瞧见个巴掌印,好么!当即腹中顶起怒火来。他本以为那个巴掌脆响,是秦婋打了人,没承想竟是叫别人打了。
秦诏哼笑,一把擒住云夫人的腕子:“好窝囊。”
“你、贱胚子,你做什么!”
高大威猛的身姿站定,他拿下巴朝秦婋扬了扬——“嗯?”
秦婋抬手,狠甩了人一巴掌。
“啪。”
有仇,自然要当场报。
这二人,拌在一处,也够云夫人喝一壶的!云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尖而细,估计这辈子没受过这等屈辱。她打别人和秦诏的巴掌倒不少,还从没叫人打过呢!
秦诏自然与她记着往日的账。他一路辛忙,还没顾上这泼妇,人倒找上门,自寻死路来了!
眼见身后的仆子往这涌,还没等跑到跟前儿,就叫侍卫拿刀架住了,二三十人一个比一个慌乱。他们没得配剑,平日里不过都是跟着夫人耀武扬威、欺压弱小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
秦诏松开云夫人,这才瞧见他身后慌乱发抖、鸡崽子似的秦昌,遂笑道:“哟,我说长兄,您在这儿呢!瞧瞧,怎么这样害怕?……”
秦诏越过云夫人,捏住秦昌的手臂抬起来,拿巴掌在自个儿脸上比量了两下:“这手,当年打我的时候,也并不这样柔弱啊——怎么?七年不见,长兄身子也不好了?”
秦昌不敢吭声,倒是云夫人怒道:“你不要拿你那双脏手,摸我的昌儿!——秦诏,你这畜生……”
秦诏扭过脸来,好笑道:“夫人好不讲道理,我怎么就畜生了?”
云夫人还说话,不等扑上来,便叫侍卫架住了。她不敢置信道:“秦诏,你这歹毒种子,竟敢——”
秦婋在她嘴里塞了块帕子。
聒噪的声响消失,场面顿时安静了。
秦昌颤声道:“我、我没有。你,秦诏,求你,快放开我母后……”
秦诏不理他,缓步朝仆从堆里走去,而后垂眸:“来的倒齐全,省的本王挨个儿找你们算账了。都抬起脸来,叫本王瞧瞧。”
刀剑就架在脖子上,谁敢不从?
那群仆子犹豫着抬起头来,眼神躲闪,不敢与秦诏对视……
秦诏倒是还有几分记性,哼笑,自侍卫中提了刀来,那刀尖仿佛随意似的,轻指住一个人:“你,本王记得,手脚麻利。”
那人刚要讪笑,就听秦诏下一句是:“当年将本王绑在树上,属你动作快。”
仆从们颤抖,脸色青白。
秦诏点了一圈:
“你,手劲大,本王吃过你的巴掌。”
“哦,还有你,本王也有印象,那一脚踹得也不赖。”
“……”
秦诏一转眸:“啧,都是熟人……齐齐杀了吧,下黄泉也好作伴。”
“公子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往日里听命于长公子,不敢不从啊……”
那杂乱的求饶声此起彼伏,乱哄哄地响在耳边:
“求您饶过我们吧!公子……我们愿意为您效命!”
听见这句,秦诏饶有兴致地开口:“哦?谁想给本王效命?”他抬手,将那刀往外递:“谁能拿这把刀,杀了秦昌,本王就饶了他,如何?”
云夫人挣扎得厉害,仆从们不敢,先是左顾右盼,后来也不知道谁带起的头,反而都热闹起来,争先恐后地往人跟前爬,扯着秦诏的袍角:
“我、我愿意、公子!”
“我也愿意,小的手脚麻利,替您劳动!”
“……”
秦诏眯起眼来,哼笑。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今日能为了活命将秦昌活剥,明日就能为了利益将他也生吞。
这会子,角落里跪趴在那儿的年轻仆子,却一动没动,他整个身体都贴在泥土地上,分外的谦卑和惶恐。秦诏唤他:“抬起头来,你。”
那仆子方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生得漂亮,模样分外干净。
“瞧着面生。”
那仆子还算镇定,答道:“回王上,小的是书童,名唤计玉。才来宫里半年,并不知道往日的规矩。王上不识得我,再正常不过。”
秦诏没耐心听他说下去,轻嗤道:“拿得动刀吗?”
计玉抬眼,定定道:“若是如今,千里秦土……由您说了算,小的便能拿得动。”
秦诏勾起嘴角,有意思。他抬手,将刀撂在人面前:“喏。”
计玉提刀……
秦昌哀嚎,求母后救他。然而云夫人自顾不暇,被那惨烈场面惊颤住,满脸血花的软下去了——云夫人昏死过去,其他人跟着想要呕,两股战战。
计玉强作镇定地抹了把脸,自两腰侧蹭干净手中血,又掏出袖中白帕递给秦诏,问:“王上,现今要如何?”
“如何?”秦诏扫视一圈,方才的笑脸登时隐没,冷声道:“仆子们以下犯上,刺杀长公子,实乃……大逆不道,通通杖毙吧。”
才迈出去两步,秦诏又站定。
德元不在,他也该先拣两个趁手的仆子用。因而,他回眸看了计玉一眼,道:“你还算机灵,就先跟着本王吧。”
转过殿角,来探查的小仆子,瞧见秦诏往这走,吓得拔腿就跑。秦诏身上浑身杀伐之气浓重,脸上溅的血痕不曾拂拭掉,纵使含着笑,仍叫人觉得阴晴难猜、面容湛然。
秦诏知道那是谁的人,遂扬声:“秦定何在?——我那位可亲的二哥呢!”
小仆子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那日,秦诏逢人就问:“二哥呢?可曾见到本王的那位好哥哥?!躲到哪里去了!许久不见,本王想他想得急!”
无数人被秦诏那等恐怖的血脸吓住。要么是不敢吭声,要么便是哆嗦着摇头,抑或着抬手,颤着指向秦定所居之宫的方向。
秦昌的尸身被吊在九重门前,曝于宫城三日。
云夫人惊魂未定,醒来,再度晕过去……
秦定则两腿打颤的去了一趟,远远地站定,才瞧见那一双青靴,在风中摇晃,便吓得身子发软,傻怔在原处,惊出一额头的冷汗。
去扶他的仆子强搀架住人,拖着他慢慢往回走。
然而那精气神儿却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脚印发虚,踩在地上,轻一脚重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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