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若飞用力咬着唇,一股酸涩瞬间涌上心头,委屈得无以复加。他紧闭双眼,努力克制了好久好久,才含糊地挤出声音:“……习惯了。”
习惯了单打独斗、习惯了自己养伤。当伤痛无人在意,也就没有必要自作多情地展露了,咬咬牙自己忍过去就是。
……可那些委屈呢?
积年累月,一层层、一摞摞,压得心脏越来越麻木。当有人终于愿意掀起来,他却已经失去了求救的本能,只会无措地僵立着,甚至试图再回到那麻木之中去。
但邢再洺抓住了他。
那两只大手仿佛给小孩儿呼呼,时轻时重地抚摩,耐心地安抚:“以后觉得不舒服了、难受了,想想潇潇,想想他是怎么跟我撒娇的。他怎么做,你也可以对我怎么做……知道吗?”
Beta男生像一只困倦的猫儿,把整个脸逃避地埋在他怀里,仓促地点了点头。
第75章
当靳强把底牌亮出来时, 靳若飞正在剧组的帐篷里,跟秦近伦一边听着雨声一边对戏。
Alpha的助理打着伞从保姆车那边奔过来, 脚步飞快,似乎着急汇报什么事。正巧白心梧也收到消息,裹着小棉袄抬起头,抬起头招呼靳若飞:“小飞,你过来!”
这时助理跑到跟前,紧张地举着手机问:“飞哥, 你爸爸是不是叫靳强?”
靳若飞看看白心梧,又看看秦近伦的助理,干脆把他一起招呼过来,两人围到白心梧身旁, 查看那个视频——只见靳强人模狗样地坐在某个调解谈话类节目的演播室里,身着黑色夹克,老神在在地翘着二郎腿,大言不惭地道:
“……没有我他哪有今天,对不对?父母给了他身体、抚养他长大, 即使中间不小心做了错事, 但也不是他避而不见的理由啊?”
“我知道,他现在攀上高枝,有钱了,看不起老父亲了。可不管怎样, 我还是他爸,血缘关系摆在这儿, 他总没法否认吧?没道理说,他在外头跟大明星吃香喝辣,而我在家吃糠咽菜——这还是咱中国的孝道吗?”
“我不求别的什么……说实话, 我年纪也大了,老了,就求个安稳顺当。他就这么绝情,连给我养老都不愿意?”
……
虽然靳强并没有点名道姓,但他这张脸、这个少见的姓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控诉的是谁。
白心梧目光沉静地看着靳若飞,问:“怎么回事——一个你,一个安固言,前后脚地被父母指控。你爸该不会是受他爸妈启发的吧?”
靳若飞面色有些苍白,脑子乱糟糟的:“……可能吧。”
秦近伦凑在他身后,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这件事倒是不难回应,难的是怎么彻底摆脱他——你现在跟阿洺在一起,你爸这种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嗯,我知道。”感觉手指开始发冷,靳若飞赶忙双手交握,找了个位置稳当地坐下,以应对自己逐渐晕眩的大脑。他白着脸深深呼吸,一时间顾不上周围的三人,只在心里默念:没事的,别怕,你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再被他左右……
见他面色苍白,白心梧眉心紧缩,半晌问:“要帮你请假吗?”
“……不用。”靳若飞倒是立刻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面色逐渐镇定:“我还可以正常工作。”
想着前两天邢再洺说的,“这事由我全权负责”,他心里的恐慌仿佛有了倚仗,刚开始下沉便被稳稳当当地托住了。靳若飞的脸色终于恢复如常,镇定地看向秦近伦:“秦哥,继续走戏吧。”
-
晚上八点回到家,潇潇已经吃过饭,在书房里跟家庭教师学英语。邢再洺倒是没吃,一边打电话一边等他回家。
靳若飞见他站在落地窗前,身形高大,肩背宽阔,看上去有一种可靠的感觉。他声音沉冷,语气中透着严肃和不屑:“……他出来玩儿了?还叫了性服务?……呵,真够嚣张的!你们跟着他,要是能拍到照片更好。”
“接下来的两天,你们把他爱去的酒吧、餐馆摸楚了,小心别让他发现,免得打草惊蛇。不过,他这会儿估计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正得意着呢……就让他高兴两天吧!”
挂掉电话,邢再洺回过身,就见靳若飞站在沙发边,脸上是一种带着歉意的无力表情:“他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一看见他这种神态,邢再洺就知道,这个人绝对又开始内耗了。呼吸无奈地沉到胸腔之中,他走上前,揽过靳若飞的肩膀,带着他走到餐桌旁:“先吃饭,我一边吃一边跟你说。”
今日吃的是羊肉火锅。奶白的汤底热乎乎的,里面翻卷着好些滋补的药材。邢再洺帮他烫了一些羊肉片,烫熟以后放进碗里,再另外盛一碗羊肉汤:
“……今天播放的节目,好像是你爸早就录了的。那个台惯来这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给很多闹事的人提供了舞台。不过你不用担心,网上的舆论我一直监控着——我让人把你爸杀人入狱的判决书发出去了,目前支持你的网民占大多数。”
靳若飞有些食不下咽,筷子慢慢挑着碗中的肉:“你准备……怎么对付他?”
这个嘛——邢再洺拿起自己的碗筷,不紧不慢地吃一口羊肉,神情镇定:“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只要知道,我会把事情圆满解决就好。”
饭后,靳若飞洗过澡,忍不住用手机翻阅网友们对此事的评论。有了安固言的前车之鉴,大家对于此类控诉孩子的父母并不那么信任了,更别提还有人找出了当年的判决书。
网友说:“我要是有这么个杀人的老爸,我也不想认他。更何况这个人好像还没怎么抚养孩子……真不知道他怎么有脸跳出来。”
是啊!靳若飞苦笑:真不知道他怎么有脸的。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安固言的痛苦:其实事情是好解决的,难以释怀的只是那股无力感,以及独立多年仍旧被父母肆意左右心情的挫败感。
……还是不要想了。
最近被连番变故砸得头昏脑涨,他已经好几日没有拉伸压腿了。beta男生将睡裤的裤脚提起来,在床边宽敞的空间中逐步拉伸僵硬的肩背,又将腿跨到墙上,缓缓下压。
“看来我应该腾个练功房给你,嗯?”
低沉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邢再洺不知何时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两眼直勾勾地望着他。靳若飞赶忙放下腿,动作之间拉扯到僵硬的臀大肌,他忍不住“嘶”的一声,踉跄了一下。
邢再洺面色顿时变得严肃,走上前认真查看:“怎么回事?”
“可能是前天晚上翻过桌子揍我爸,把肌肉拉到了。”靳若飞感觉丢脸极了,都不好意思看他,“我自己拉伸一下就好。”
邢再洺却好像想到了别的什么,语调变得异常深沉:“你平常拉伤了,就是这样处理的么?”
靳若飞莫名有些心虚:“不严重嘛……”
“是吗?”那双锐利的狭长双眼却不放过他,“生了潇潇之后,你在莫导的剧组工作。有一次贫血晕倒,磕破脑袋,你也是自己包扎的吗?”
beta男生惊愕地望向他,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忍不住沉郁地叹口气,邢再洺丢开浴巾,转过身开始换外出的衣服:“你也换衣服,我带你去找专业的人看看。”
“不用这么麻烦……”靳若飞还想挣扎,被他一句威严的“听话!”给憋了回去,只得老老实实地找衣服换上。
……看来,这位“爸爸”并不满足于只展现温柔耐心的一面。
邢再洺开车带他去了登峰体育中心的理疗室。
晚上九点半,场馆里还热热闹闹的,锻炼的人不少。十月初刚打完退役之战的洛城穿着休闲服从办公室走下来,身型比以前瘦了一些,面部线条也微妙的有些柔和?
他揶揄地斜着邢再洺,道:“大晚上的,要不是你说小飞不舒服,我才懒得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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