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景定城外的卜察军撤走,城墙上的图国兵还没来得及高兴,紧跟着又看到了盛军的旗帜。
盛军比卜察军还夸张,大营竟然直接扎在护城河外不足一里之地!人马辎重向后延绵得看不到尾,也不知是来了多少人。
紧张的图国兵正交头接耳地议论,忽听一阵急促又零乱的脚步声,转头看去,就见他们将军皇甫铁和景定府右少伊陈学穆一同赶了过来。
皇甫铁往城下一望,脱口道:“盛国人搞什么鬼,就没见过扎营扎得这么近的。”
陈学穆低声道:“会不会是为了用他们那个新火器。”
皇甫铁也把声音压低:“我跟圣上的亲卫队打听说,没听说用火器还和扎营有关系啊。”
图国朝廷还搞不清楚盛军的新火器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一用起来震天响。前两日他们就听到远处传来轰鸣声,这都冬季了,也不像是打雷。现在盛军出现,就猜可能是先前盛军和人动过手,用过新火器。
两人正嘀咕时,忽见一队十几骑人马俱是黑甲的骑兵出了营门,直奔过来。
图国兵们连忙拉弓。
燕似山带着亲兵在护城河边勒停马,摘下挂在马鞍上的电磁扩音器捣鼓几下,发现灯亮起,就举到嘴边,对着城头用图国话大声喊:“我们是大盛军队,叫你们城里说了算的人出来说话!”
喇叭增幅过的声音大得吓图国人一跳。
皇甫铁深吸口气,提声回道:“我就是!有话快说!”
燕似山刚才出营前已经用望远镜看过,城头新上来的两人是一文一武,武官是典型的胡人长相,那文官却像是汉人。
他继续喊:“我是大盛铁甲将军燕似山!你叫什么,什么官职!”
皇甫铁回喊:“我叫皇甫铁!”
随后报了一串头衔。
燕似山不懂图国官制,也听不出来他官多大,不过那个姓倒是能说明点问题,再问:“你是皇族?”
皇甫铁抬头挺胸:“我是圣上的族叔!”
但事实上,他家和皇帝家的血缘已经离得很远了。
燕似山:“你旁边那个是谁?”
皇甫铁看一眼旁边的陈学穆,再回喊:“是我的幕僚!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倒不是有意瞒,只是右少尹这个职位多少有点拿不出手。但城里的大官们一听说起疫,连夜就跑了,如今文官里官最大的就是这个陈学穆,负责景定城的民政。
燕似山也不怎么信那是他幕僚。不过先前在营里观察之时,刘叔圭给分析过,那两人看上去还是以武官为主。
于是他也懒得多掰扯,直接道:“是你们圣上叫我们来的!你们圣上把云朔还给大盛了,快开城门!”
皇甫铁都给听乐了:“小子你还没睡醒吧!我实话告诉你,城里正闹疫病呢!你们见着刚走的卜察军没?他们已经被传了疫!你们赶紧走,不然我就让你们也染上疫!”
燕似山:“我们就是来治疫的!我们有办法对付痘疹!你们开门献城,我们保证能让还没染疫的人都没事!”
一句话,说得城头上的人全愣了。
燕似山再接再励:“你们知道痘疹多可怕吗?反正你们的皇帝知道!他已经放你们自生自灭了!是我们圣上心慈,派我们来救人!不想死就赶快开门献城!”
皇甫铁暴跳如雷:“你放屁!”
然而,城头上的人心中都不自觉地发凉——这么多日了,疫情报上去,朝廷没一点反应!探到卜察军行踪报上去,朝廷还没反应!
燕似山一派轻松地喊:“信不信随你!我们大营就在这儿,谁不想死的,随时欢迎过来!”
说完,关上喇叭,带着人打马回营。
皇甫铁沉着脸看那队人进入营寨,再扫一眼城头众兵士,对身边亲兵道:“传令下去,守好各门。敢有私开城门者,斩!”
众兵士都不由得心一跳,齐声应是。
皇甫铁转身急步下城墙,他还得赶去别的城门看看情况。
陈学穆则是再望一下不远处的盛军营寨,叮嘱:“盛军有任何动静,都立刻让人报给我。”
众兵士相互看看。按说他们是不用听陈学穆指挥的,但现在陈学穆管着城里大小事,先前守城时也靠他发动百姓帮忙,此时众人还是恭敬应了是。
一个个却是心情复杂的很——一时间都说不上是城里的疫病更可怕,还是城外围着的盛军更可怕。
陈学穆回府衙的路上,看着如今萧条的街道,听着不知哪里传出的隐隐哭声,心头就像压了块大石。
他在衙门里一直忙到深夜才躺下,可一想到刚刚报上来的添加死亡人数,却是心烦意乱得睡不着。
陈学穆知道痘疹有多可怕——哪怕原先不知道,经过这段日子也亲眼看到了。城中众大夫都没有多少办法,唯一的建议就是彻底隔离病患。
但百姓们觉得隔离就是等死——事实也的确差不多,没有大夫没有药,甚至没人照顾。这样谁还愿送家人去隔离?藏病人的人家一多,要是采取过于强硬的措施,必会激起民变。
别说隔离,就是火化病患遗体,都磨破了陈学穆的嘴皮子,才勉强说服百姓们遵守。可仅是这一样,每日都不知生出多少事端要解决。
现在全景定城都处在极度的恐慌当中,随便一点小磨擦都可能带来难以预估的后果。陈学穆只得不断地安抚百姓,努力维持住岌岌可危的平衡。
但陈学穆其实也怕。疫病无影无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染上,毕竟他事情太多,每日接触的人都不少。所以他不敢回家,一直住在衙门,只嘱咐家人少出门,出门也要包严实。
睡着之前,陈学穆都忍不住想了下——如若今日那个盛国将军说的是真的,盛国真有办法对付痘疹……
翌日一大早,陈学穆昏昏沉沉醒来,即使没胃口也逼着自己吃了点东西,就匆匆赶往前衙。
途中差点撞到迎面跑来的兵士。
兵士急声道:“陈少尹!城外盛军弄了好多飘在空中的大球!”
陈学穆一边叫人备马,一边奇怪地问:“什么飘在空中的大球?”
兵士比手划脚解释了一通,他也没听明白,见人牵来马,立刻上马。兵士连忙又说:“是在西北角!”
陈学穆赶到西北角楼,皇甫铁已经沉着脸站在城头,见到他来只点下头。他朝外头一望,发现是昨日那支穿黑甲的人马。人数还不少,黑压压一片,不过今日马没有披甲。
而兵士说的“飘在空中的大球”,还真是一个字都不假。许多红色的大球飘在空中,看上去每个都能让三四人合抱,似乎是被黑甲军士用绳子拽着。因为球飘在人上方,此时看着就是一大片涌动的红色。
陈学穆奇道:“那些球是什么?他们要干什么?”
皇甫铁:“不知道。让人喊话问了,但他们不搭理。”
陈学穆:“他们不会想踩冰过来吧!”
皇甫铁:“那倒好了。护城河那点水,冰冻不结实。他们甲重,上了冰准要破。”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只红球迅速向上飘飞,并且被西北风吹着向城头飘来,几乎眨眼间就到了城墙上方。
众人都是一惊,皇甫铁脱口道:“射下来!”
立刻有一名兵士放箭。球这么大,都不怎么用瞄准。
箭支飞到,球发出“啪”的一声响,炸开。
紧接着,漏下众多白色的东西,又被强劲的西北风吹散,如同漫天飞雪。
众人先是惊得躲,但躲了一阵发现那些只是纸,又抬手接下来看。
纸上印着盛国字和图国字,非常直白地写着——【大盛陛下心慈,派了大盛军队来治疫,盛军不怕疫病,只要开门放盛军入城,大家都能有救!】
皇甫铁猛地将手中那张纸捏着一团。
却听兵士喊:“将军!他们把球全放了!”
他赶紧抬头去看,就见多得数不过来的红色大球齐齐升空,被西北风吹往城中。
上一篇:穿书给权臣冲喜后 上
下一篇:穿为虐文受我反攻错人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