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尼们对视一眼,犹豫着回道:“有一些……”
旁边郑永忍不住蹙眉问:“怎么还会有纸钱?”
年长的师父躬身道:“蒙陛下开恩,去年就允宫人每月出宫。有人想在亲人祭日时祭奠亲人,便带回些纸钱。但宫中不可随意祭祀,因此求到庵里,就将纸钱留在此处,待到了日子再来烧。”
她徒弟悄悄地来回看姬安和上官钧,见两人像是并无愠色,又补充说:“其实,这事一直都有……以前庵里会帮着备一点供品,让人在院中烧香祭奠,只是现在又加了一点纸钱……”
姬安温声安抚道:“祭奠亲人乃人之常情,小心火烛便无妨。今日我也是这般,但没准备纸钱,还请两位师父先拿一些借与我用。”
说完,又吩咐郑永:“明日让人买了一样的,送过来补上。”
郑永连忙躬身应是。
女尼们看他不怪罪,都松口气,一同回后院去拿纸钱。
姬安这才转头对上官钧一笑,隔袖牵起他的手,拉着他往前院走。
两人来到前院站定,上官钧低声问:“陛下是要祭奠何人?”
姬安看着他说:“我娘。中午我做了个梦,梦到了小时候。娘过世之时,我年岁还小,现在已记不清日子,只记得应该就是在夏日。她只是留高王的婢女,甚至没有妾的名份,因此……”
当时在封地,就连个能祭拜的牌位都无。
上官钧不由得转头望向大殿,观音像下摆放着牌位之处:“那空牌位是令堂的?”
姬安点点头:“我毕竟已经更改玉牒,不好再为我娘立牌位,只好让它空着受香火。”
上官钧将姬安的手握在掌中,柔声安慰:“我陪陛下烧纸钱。”
姬安笑道:“好。”
不一会儿,两名女尼拿来了两筐纸钱。
姬安没让内侍小厮们帮,只让人取来两张坐垫,和上官钧两人坐在院中慢慢地烧。
上官钧看看火光映照下的姬安,提议道:“陛下可要给令堂上谥号,再将坟迁进京来。”
姬安一愣:“方便吗?”
上官钧:“有何不方便的。虽不好附葬皇陵,但可寻一处山水秀美之地,也方便陛下派人去祭扫。”
姬安想了想,点头道:“好,那就迁到京里来。”
上官钧:“不用找宗正寺,就让黄义和郑永派人去办,免得朝中啰嗦。”
姬安禁不住笑开:“行。反正卖糖赚了那么多钱,这一笔开销得起。”
之后两人安静地把纸钱烧完。
上官钧先起身,再伸手去扶姬安,突然说:“待我祭奠先父先母之时,陛下可愿陪我一起。”
姬安抬眼看看他,既而双眼微弯:“嗯,到时叫上我。”
*
摆了牌位,上过香,烧过纸钱。姬安感觉心安不少,这才带人离开庵堂。
姬安与上官钧并骑回立政殿,想起先前上官钧说有消息要告诉自己,便问:“你是找我说什么事?”
上官钧:“秦直来报,夏侯焱在骑射试中与一个考生起冲突,打了起来。现下两人都被除了名。”
姬安眨巴几下眼睛:“那个考生……”
上官钧扬唇一笑,没有回话。
姬安也就没再继续说,只道:“没想到夏侯焱这么沉不住气。不过,你上回说,若是卡他武举,他怕是会直接投军?”
上官钧话音里带着嘲讽:“那要看他舍不舍得离开京城了,京城里没有地方会收他。但现在陛下帮他除去了卢雍这个强敌,说不定他会留在姬含思身边,专心对付华知允。”
毕竟上一世夏侯焱就不舍得离京。如果有卢雍对比着,他可能还会想拚一拚军功。现在没有敌手,或许也就没有拚劲了。
姬安不着痕迹地看过去一眼,又很快转回目光。
两人回到立政殿,见高勉在院中等候,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姬安微微低头,扫过面露诧异的徐小七一眼,才翻身下马。
高勉上前行礼:“臣见过陛下、大司马。”
姬安笑问:“高卿何事?”
高勉提起脚边食盒,也笑道:“昨日端午,臣做了关州风味的粽子,想给徐内侍送几个尝尝。只是天热,不好一早带进宫来,就下午再跑了一趟。方才送去永昌殿,不想徐内侍已随陛下离开,便过来候着。”
姬安看他一副坦荡模样,挑下眉头,回身道:“小七,这个时间了,你送一送高卿。万一宫门已关,让人开门给他出去。关忠,你帮小七把粽子拿进去。”
徐小七和关忠应过是,一同上前来。
关忠接过高勉手中食盒,徐小七则等高勉告退之后,陪他一同往宫门去。
姬安目送着两人走远。
上官钧挨到姬安身边小声道:“上回高勉也是这个时候进宫,陛下允了他留宿宫中,今日却让人送他出去。”
姬安轻哼了哼:“哪能次次让他的小伎俩得逞,叫小七送他就不错了。”
上官钧不禁低声一笑,牵起姬安的手往殿中走:“回去用膳吧,然后尝尝陛下的杏。”
姬安一愣,不解地看他:“什么‘我的杏’?”
上官钧:“陛下去年还专程去摘过,今年倒是事忙忘了。刚才路过皇子宫,我让时和去摘了一些。去年我没吃上,今年可要好好尝尝。”
姬安这才想起来——皇子宫中那棵曾被自己当藉口的杏树。去年上官钧在病中,姬安摘回去的杏就和内侍们分吃了,上官钧的确是没吃上。
想到这里,姬安不自觉地跟着笑道:“二郎好记性嘛。”
两人手牵着手进殿。
*
徐小七抬头看看天色,催着高勉快些走,免得宫门真关了,再开总是麻烦。又说:“你托旁人放我屋里去就是,何必自己留下等。”
高勉叹道:“我本想着,留到这个时候,说不定又能蹭上一顿好饭。”
徐小七愣了下,转眼看他。
高勉无奈一笑:“好像被圣上看穿了我这小小的企图心。”
徐小七下意识接道:“圣上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高勉回视他片刻,含笑点头:“的确,都特意让你送我了。”
徐小七不解:“什么意思?”
高勉:“没什么,快走吧。”
两人重新加快脚步。
高勉观察着徐小七的神色,看他眉头不自觉地微蹙,似乎还有些心不在焉,便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小七:“嗯?”
高勉:“哦,我不是要打探禁中事。就是感觉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不知我能否帮上忙。若是不方便说,可当我没问。”
徐小七看他片刻,又收回目光埋头走。
高勉自不勉强,只安静地与徐小七平行。
走到偏僻之处,徐小七突然停下脚步,四下望瞭望。
高勉跟着停下,定定地看他。
徐小七再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长叹口气,小声说:“去年夏日里,圣上落水之事,你也知道的吧。”
那事原先不大。但姬安后来继位,上官钧又用这事来加重沧阴王的罪行,事情自然也就传出去了。
高勉点下头,跟着小声说:“我还觉得,这事或许和沧阴王没多大关系。”
徐小七抬眼看他。
高勉微微一笑:“大司马毕竟不是宗室,沧阴王要只谋害大司马,难以重判。正好圣上出事,也就被用上了。可是这样?”
徐小七:“其实那事圣上和大司马查过,但没查出明确的凶手。”
高勉奇道:“不是意外吗?我听说当时琳琅王也一起落了水,所以更不像沧阴王所为。”
徐小七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本以为圣上不在意了,但……圣上似乎还是很在意的。”
说到这里,他沮丧地垂下肩膀:“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我不会水,去年就没能救圣上。如今圣上在意,我也无法为他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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