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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安每日晚上和清晨出入贡院,走的当然不是大门,加上带的人也不多,外头察觉到他行踪的人很少。
中书令吕绅和左仆射潘济都紧盯着贡院,也是直到三日后第一场考完,才确定姬安每晚都会去贡院。
潘济啧一声:“本来以为大司马每场结束会回一次宫,没想到竟是圣上每晚去贡院。还好听了吕公的,没有冒然接触圣上。”
吕绅:“大司马对京城掌控之严密,实出你我预料。你没让人往外递卷子吧,哪怕现在第一场结束,也要谨慎小心。”
潘济:“放心吧,没有。考都考完了,早一天晚一天看题也没什么差别。”
吕绅:“取士以经义卷为主,圣上就算出策问卷,影响也不大。经义题由六名副主考同出,他六人虽分属不同学派,但人数还算均衡,出题判卷应该也能均衡,我们还不至于吃亏。”
说完,他想起一事:“前几日刚开考之时,飞廉军抓了一批人送到大理寺,你探听出消息没有。”
潘济:“刚探到,抓的是前段日子在京里卖所谓‘考官答案’的那些骗子。”
吕绅打量他:“那事我也听说了,应该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潘济失笑:“怎么会,这种随便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事。”
吕绅:“不是就好。”
潘济看他神色有些凝重,奇道:“怎么,你觉得不对?”
吕绅:“说不上来……但愿真只是骗子……”
第112章 奖励
三月廿六清晨,田守朴第三次来到贡院前。
经过了前两场,明显能看得出,今日再回来的许多考生精神都没有前两回足了。哪怕刚休息完一日,也是眼下带着青黑,面色透着憔悴。
要在那样一间小小号房里撑过九天,对考生的体力与意志力都是一大考验,每回考试期间都会有中途累得撑不住的人被抬走。
不过,总体而言,气氛还是愉悦的。毕竟最后一场了,还是最不重要的诗赋,多数人心态上都很放松,许多聚在一起的人都开始谈论起前两场的题。
田守朴刚到一会儿,杜阳也到了。两人相互打过招呼,一块排上队伍。
田守朴四下看看:“宋兄今日没来吗?”
杜阳笑道:“今日不劳烦他送了。最重要的已经考完,诗赋总归好应付,何况我也没指望能考上。田兄前两场考得如何?”
他也是现在才敢问这话。第二场开考前见面时,怕影响心态,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聊考题。
田守朴同样笑着回:“策问我感觉还写得挺顺,经义不太好说。反正都尽了力,就看天命吧。杜兄呢?”
杜阳:“我不知道,先生一直说我的文章太平实了,不会拔高立意,考试会很吃亏。不过今年策问题和以往相差好大,反正我能想到的都写上去了。诗赋是我的弱项,这场我大概会提前交卷,憋也憋不出佳句。”
田守朴:“诗赋我也不太行,就是做个应试诗的程度。好在都说诗赋影响不大,不交白卷、平仄韵脚能对上就可以。”
杜阳一叹:“我最强的一项是算学。其实我想过,如果下一回还考不上,就先去考考工部下的算手,至少能有份稳定的收入。”
田守朴语带安慰地赞同道:“这也是个路子。每回会试三四千人考,最后只取两三百人,落榜的才是大多数,你不用太沮丧。既然有专长,发挥专长也很好。”
说完,看看四周,又凑近过去小声说:“不过,今年把策问放在第一场,说不定取士之时策问的比重会加大。如果今后的策问题也是今年这个方向,那多注重加强实务,我感觉还是有希望的。”
杜阳点点头,就和田守朴一同聊起先前的两道策问题怎么答,直到贡院开门放人。
田守朴和前两场一样,进了号房先补一觉,听到鸣锣再爬起来,等着发卷。除了首场,后面因为考官们都忙于判卷,就没再有拜考官这个环节。
封装着卷子的信封很快发下。与前两场不同的是,还另有一张没封进信封中的纸,纸上也印刷着文本。
田守朴先拿起纸细看,只见上面写着——
【今年会试判卷改为百分制,既每卷满分为百分,由众考官阅卷打分。策问、经义、诗赋三卷,须皆满六十者,方可被取中。诸位考生务必认真作答,不可懈怠。】
田守朴看完就是一惊——今年竟然变化如此大,三场比重持平!
他顿时就心下一阵忐忑。策问卷占比变大对他可能是好事,但诗赋卷也跟着增加,他就真没底了,连能不能拿到六十都不好说。
田守朴深呼吸几下定定心,这才撕开封条,抽出卷子展开。
却没想到,这场的试卷比前两场还要多,而且卷子上印着许多字。
田守朴先将卷上的题过了一遍,就比刚才还要震惊——除了命题诗文之外,后方竟然还有许多题!每道题后方还标着本题分数。
那些题主要分为两大类。
一类是赋税相关,题干中给出征收条目与某些条件,需依此计算出所征税额。而且涵盖好些税种,例如田税、商税、丁税等。计算类型也多种多样,像田税题里就要计算所画田亩面积。
还备注了一条,如需算筹或算盘,可向巡场提出。
不过,田守朴一题题看下来,心中倒是渐渐安稳。都不算很难,学过《九章算术》就能知道怎么算。
第二类是律法相关,题干给出一些案件卷宗和相关律法,要求分析案件并下判决。而那些案件也涵盖诸多方向,看起来都像是取自真实案例。
田守朴想到了那份“考官选拔卷”,里面也有一些这种题。如果真有人买所谓的“考官答案”,包括第一场策问在内,不知道作答之时会不会受到那份“答案”的影响。
最后,还有两道答对可多加分的附加题。一道是水利题,一道是仓储运输题,广义来说,都属于算学的范围。
田守朴看完全卷,心中倒是先为杜阳高兴了一下——杜阳说他的强项是算学,这份卷子应当能拿到不错的分数。
随即,田守朴返回卷子第一页,从自己会的题开始做起。
*
这份“诗赋卷”不仅震惊了众考生,同样也震惊了众考官。
虽然考官们还忙着判前两场的卷子,但新卷子也会同时发到他们手中。
主考官判卷房里,六名副主考都暂时停下笔,先看看最后这份卷子。虽说诗赋题是他们出的,但今年的考卷是统一印刷,他们没有覆核过,此时也要看看有没有出入。
先看到那张“评分说明”之时,就齐齐吃了一惊。
但上官钧也在这里,众人不敢说什么,只皱着眉头相互对视几眼。
就有人伸手点点纸上那“诗赋”,再点点“六十”,然后在旁边画个圈,示意——都给六十,不卡人。
众人交换过眼色,达成共识,这才开封拿卷子。
结果那卷子又让他们越看越吃惊。
终于,众人忍不住都去看上官钧:“大司马,这诗赋卷怎么……如此多题……”
上官钧依旧在看卷,头也不抬地道:“后面的题是圣上出的,今后这一卷该改名叫‘综合卷’了。”
当初姬安在政事堂里争出题权之时,留了个心眼,特意没有提容易被忽略的诗赋卷,只说他自己出策问卷,不碰经义卷。现在木已成舟,而且也的确没有违反当初与众宰相的约定。
上官钧边说边打上分数,这才停下笔,抬头看过去:“等到判那一卷时,会给考官发正确答案。诸位与今年选出的所有房考官,都有在地方任职的经验,这些题上的事都是经历过的,应该不难判卷吧。”
六人再次相互看看,面上渐渐露出惊喜。他们都是务实派,最看不起那些上了任就民事交户房、诉讼交刑房、自己一身轻的庸官。此时再看这些题,筛选出来的人才至少都具有做实事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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