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安耳根一烫,却嘴硬道:“这可不赖我,怪你昨晚没分寸。”
上官钧笑了一声,这才在榻上坐好。
姬安看看卷子散得乱糟糟的榻,感觉没脸让人进来收拾,自己规整一下,再倒了两杯茶,塞一杯给上官钧,才宣了少府监进来。
少府监任守给两人行礼问过安,看姬安捧着茶杯没有要动的意思,上官钧更是只垂眼喝茶。一时感觉气氛似乎有点古怪,心下不由得打鼓,暗道自己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任守犹豫片刻,决定当个棒槌,总比说不对话要好,就直说道:“陛下,水泥与框架臣都带来了。但此物在屋中不好演示,还得烦请陛下与大司马移驾到外头。”
姬安喝了一杯凉下来的茶水,此时感觉刚才被上官钧惹起的心跳基本平息,就顺势放下杯子,下了榻对上官钧笑道:“大司马,走吧。”
上官钧看他一眼,却没起身。
姬安这才想起,任守在这里,自己就习惯性用了正式称呼,一时又好笑又无奈,伸手去拉他:“二郎别使性子。”
上官钧这才顺着他的力道起身。
任守身为少府监,虽然算是只为天子服务的内朝官,但少在姬安身边伺候。此时听得这么一句,心中都忍不住惊了下,偷偷去看两人神色——以前会这般和上官钧说话的,可只有先帝后。
看上官钧不仅没有愠色,反而像是神情愉悦,任守心下才放松些——他一个小人物,可不想卷进天子与大司马的神仙打架当中。
姬安和上官钧走到门外,见院中站着几名工匠,身旁地上摆着两只小袋、三只木桶和一些工具,以及一个钉好的木框,大约三尺见方。
任守见两人要往院中走,连忙出声叫住:“陛下、大司马,坐在此处看便好。那水泥初用之时会扬灰,靠得近了不太好。”
姬安一想也是,就让人搬了椅子坐在原地,还取来口罩戴上,若有风吹起来还能挡下尘埃。
都准备好,姬安就对任守说:“开始吧。”
任守对工匠们打个手势。
工匠们也都戴上口罩,开始将袋子里的东西往外倒。
上官钧看见一袋是灰色粉末,另一袋则是沙石。
工匠们慢慢给那灰色粉末倒水,再将沙石掺进去搅拌。这是个细致活,那粉末加了水,渐渐被拌成灰色泥浆。从工匠们的动作就能看出来,目前还是黏稠之物。
上官钧凑到姬安身边问:“那灰色粉末就是水泥?”
姬安点点头:“你别看现在是黏软的,晒干后就很坚硬。”
任守适时掏出一小块灰色石块递上:“大司马,这是水泥晒干后的模样。”
上官钧接到手中看看,又在椅子扶手上敲敲,的确是坚硬如石。
这时,工匠们开始把拌好的水泥浆铲到木框里。应该是先前计算过,刚刚好装满那只木框,再用工具将面上抹平。
姬安问:“那些多久能晒干。”
任守:“如今的天气,三至五日可硬化至七成,半月可拆板,一月可完全硬化。原本硬化期间要适时淋水养护,但演示的这块无甚作用,也就不必管它了。”
上官钧跟着问:“这水泥是何物制成。”
任守却先看向姬安。
姬安:“主要是石灰石,加上黏土和一些辅料高温锻烧,最后研磨成粉。”
上官钧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木框:“使用起来如此方便,很合适拿来铺路。便是原本路面略有不平,将这水泥倒于其上,再如刚才那般修平整,就能得到更平整的路面。”
如今的路有两种。好的就是各种石板路,需经采石与打磨,才能铺上石板,造价自不必多说。哪怕是京中,也铺不起这石板路,唯有宫里铺得。至于各家各院,家中铺地的石材一向是炫富的物件之一。
普遍的常见道路,则是夯土路,将泥土夯实,也就成了路面。这种路的平整程度自然比石板路相去甚远,车行其上,有时比骑马还颠簸。这还是干燥的时候,再碰上下大雨更糟糕,路面泥泞得人畜难行。
上官钧又仔细摸着手中的水泥块表面:“表面颇为光滑……再淋水可会变软?若不会软,便与铺石板相差不大,至少不会下几日雨就难以走路行车。”
姬安却是叹了口气:“软倒是不会,修路的确好。但现在的产量太低,还没办法大规模使用,顶多烧一点当黏合剂,用来贴瓷砖、砌墙之类的。”
上官钧听了,就转眼去看任守。
任守躬身道:“陛下说的是。若大量使用石灰石,还要人力开采,后续的高温锻烧和研磨也极费工夫。”
上官钧点下头,目光转向院中那木框:“可要留人守着。”
任守忙道:“不用,小心别踩上去就成。其实便是踩了也没关系,只是会留下个脚印。”
上官钧又去看姬安。
姬安会意,叫人过来带任守和工匠们去领赏,便让人退下了。
四周无人,上官钧才问姬安:“陛下可是也想卖这水泥。”
姬安有些发愁:“你觉得会有人买吗?”
上官钧一时没说话。
东西的确是好东西,可产量低就意味着制作成本高,卖价就得更高。
但水泥又不是让达官贵人们直接使用的,也就不能像白糖、香皂那样当侈奢品卖。加上模样太普通,也不像好石材那样一看就知道是值钱东西。既然不能衬托出使用之人的高贵,那价格一高肯定也就没多少市场了。
姬安:“我原先觉得这是好东西,就让少府去弄了,不想弄了才知道如此麻烦。这笔账一算,不管是卖还是推广,好像都不太现实。”
工业化之前便是如此,很难把人力成本压下去。
上官钧思索片刻,道:“先派人多探石灰石矿脉吧,我再分拨派兵去开采,就近锻烧制水泥。”
姬安诧异道:“派兵去?”
上官钧:“当然也不是立刻。但按着陛下的计画,以后总要裁军的。这一裁军,就很容易出乱子,有地方安置倒是不错。”
姬安:“裁军是为了省军费,你继续安置人,那军费从哪里省。”
上官钧却道:“陛下想岔了,只要不扩军,便是省了军费。再则,有人手生产水泥,先把一些关键的转运路段修好路,运输就能节约下大量成本,想来可以抵得过这部分人手的安置费用。”
姬安顺着他这话想过一会儿,坚持道:“还是得找人具体算一算才能知道。”
上官钧淡然一笑:“那是自然。也不是眼下立刻要办起来的事,既然陛下拿出了这样的好东西,就先计画着。还是陛下对裁军另有打算?”
姬安摇头说:“目前还没有具体的想法。我原先只是想,等推广了不占良田的粮食,那裁下去的人拿银子安了家,就可以自己开开荒,总不会没饭吃。”
上官钧:“陛下这想法太简单了。就那些已经被养了那么久的兵油子,真肯老实开荒的,十个里面都不一定能有一个。”
姬安:“开矿也不比开荒轻松。”
上官钧:“所以要分拨安置。而且不管是军屯还是开矿,他们总还是兵,有粮饷,不用纳税,不会饿肚子,心里有底也就不会慌乱。总之,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姬安想想也是,这个时代的事,总还是上官钧更熟悉,尤其他还是二刷,就笑道:“果然还是得仰赖大司马。”
上官钧拉起姬安的手,包在掌中不轻不重地按捏:“陛下又唤错了。”
姬安赶紧四下一瞟,就见周围的内侍小厮们都低着头,羽林卫则是个个目视前方。
上官钧跟着看过去,轻笑:“都在一殿当中,陛下难道以为他们会不知。”
姬安拉着上官钧起身往殿内走,低声嘟哝:“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听到又是另一回事!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搞那扇拉门。”
他转身得急,衣领被带得扯开一些,露出颈脖上昨晚被上官钧吮出的第一个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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