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欲解释,余光却瞥见身后一缕黑气应声消散。
剑尊飘然落地,目光在昏迷的岳寂身上短暂停留,并未多问,转身道:“随本座来。”
有渡劫期大能亲自领路,那些青衣弟子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戚清被带入了大营中。
一入内,乾元剑尊便雷厉风行唤来医修为岳寂疗伤,又差人即刻去请掌门。
“方才的动静,怎么回事?”
乾元剑尊问话时,戚清正紧盯着医修把脉,闻言随口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医修听得目瞪口呆:“原来那等惊天动地的阵仗是你搞出来的?魔族那边是不是损失惨重?”
“算是吧?”戚清看他还有闲心听这个,急忙追问道:“我徒儿伤势如何?”
医修摇摇头:“无……”
“无药可治?”
医修连忙摆手道:“九……”
“九死一生?”戚清声音都变了调。
“不是!我是说当场……”
青年倒吸一口凉气:“当场就要不行了?”
“……师父。”
病榻上传来一声弱弱的呼唤。
岳寂偏偏这时醒了过来,委屈地望着他:“你这么盼着我有事?”
戚清直接无视了他的神情,紧张地盯着医修:“到底怎么样?”
医修被他吓得一口气说完:“无无无甚大碍!九成把握可以当场治好!”
“当真?”戚清狐疑地指着岳寂惨白的脸色:“他这模样像是无甚大碍?”
医修擦了擦汗,道:“说来奇怪,令徒脉象虽弱,但伤势竟比预想轻得多,兴许是丹药起了作用,在自行修复。”
“我根本没来得及喂丹药……等等!”
戚清想起什么,一把扯开岳寂的衣襟:“他心口明明有个血洞!”
话音未落,手下的皮肤平整而光滑,哪还有半分伤痕?
“?”
戚清愣了愣,岳寂趁机握住他的手,勉强坐了起来:“不用治,我自己能好。”
戚清冷哼一声,还是执意让医修开了药,特意多要了几味纯苦的药材。
待医修交代完注意事项打算告退,掌门老头终于赶了过来。
“徒儿!”
他风风火火踏入屋中,拂尘上的银丝还乱糟糟地支棱着,待看到床上的岳寂,顿时睁大眼:“怎么还把这……也带回来了?”
与此同时,听了青衣弟子们告状诉苦的几大宗门话事人也纷纷赶来,本就不宽敞的屋内立刻挤满了人,有来问罪的,有来看热闹的,还有纯粹来打探消息的,空气变得闷热起来。
“戚清!”玉清门长老挤到最前,厉声喝道:“你竟敢将这魔头带回大营!”
掌门老头马上不乐意了,白眉一竖:“带回来又如何?再怎么说也曾是我天度宗的弟子!”
“此子杀害我宗掌门,又蛊惑修士叛逃魂渊。”玉清门长老冷笑道:“若连这等罪人都能安然入营,咱们的联盟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什么笑话不笑话,让让!”贺冲来得迟了一步,挤不进人群,索性在后排喊:“戚兄弟,魔族有没有为难你!”
七嘴八舌的质问吵得戚清太阳穴突突直跳,大声道:“能不能一个一个来!”
下一刻,世界安静了。
所有人包括掌门老头都愕然转头,立在一旁的乾元剑尊缓缓收起手诀,风轻云淡道:“先听戚师侄说。”
——他竟以一己之力禁言了所有人!
戚清也相当意外,得到剑尊眼神示意,生怕自己也被禁言,立即把先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听到先前的动静是他搞出来的超级大台风时,不少人的眼神变了,再听到岳寂重创魔君这一茬,更有人倒吸凉气。
“所以,”掌门老头严肃道:“这身伤是对付魔君所致?”
戚清郑重颔首:“恳请掌门容我师徒暂歇几日,再行商议何去何从,可否?”
眼下除了天度宗,确实没有更好的去处了,哪怕只是短暂喘息,也好过被两方追杀。
三宗之人显然不愿,但掌门老头心里自有一杆秤。
“不必多说,戚清诛魔有功,又是我宗弟子,自然该得到天度宗庇护。”他拂尘一甩,环视众人,道:“至于诸位的疑虑和担心,三日后,老夫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乾元剑尊默然立于掌门老头身后,剑意锋锐,无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见天度宗的人皆护着戚清,各派修士纵使对岳寂有再多不放心,也只好悻悻退让。
大敌当前,若因内讧让魔族坐收渔翁之利,实在得不偿失。
待人群散去,屋内终于恢复了清净。
戚清惦记着断后的师兄,托门口熬药的侍药弟子打听,得知对方已平安归来,正在向掌门复命。
晚些时候,师兄推门而入。
“说说吧。”
他径直拉开椅子坐下,锐利的目光落在岳寂脸上,扬了扬下巴,严肃道:“谁给你的胆子,敢把你师父抢去魂渊?”
岳寂偷瞄戚清脸色,却见师父冷着脸坐在了师伯旁边,丝毫没有替他解围的意思,只得垂眸道:“师父答应过要陪我的。”
“陪到魂渊去?”师兄眼睛一瞪:“他是你师父,不是你随从,哪能任由你呼来喝去的?”
岳寂又悄悄看向戚清,依旧没得到回应,抿唇道:“我哪里敢使唤师父,不过是因为……”
“因为什么?”师兄果然追问。
戚清暗道不妙,岳寂忽然抬头,声音清亮:“因为师父答应了要与我结为道侣。”
“哐当!”
门外传来侍药弟子的水瓢落地声。
“什么!”
师兄豁然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声响。
他不可置信地瞪了二人半天,只挤出来一个词:“……荒谬!”
他一巴掌拍在案上,对岳寂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可是你师父!”
岳寂被他凶得委屈巴巴,缩了缩脖子。
戚清轻轻按下师兄颤抖的手,颇为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师兄啊,那个…他说的……是真的。”
得到另一个当事人的确认,师兄如遭雷击。
他转而瞪向戚清,指着岳寂道:“那可是你徒弟!”
见师弟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师兄痛心疾首道:“当初离宗前还师慈徒孝的,不过去了趟魂渊,好好的师徒怎么就变成道侣了?!是在魂渊变的吗?是不是魔君逼你们的??……不行!我不同意!”
他急得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嘴里不停念叨着“荒谬”“可恶的魔族”等词语,目光如电,时不时严厉扫过二人,好像恨不能亲自上手把人掰直。
戚清轻咳一声,道:“情况有点复杂,总之不是在魂渊变的。你先别管了,还是对付魔族要紧。”
“你就不要紧了?”师兄简直恨其不争,视线在二人之间打了个转,忽然道:“从今晚起,师弟住隔壁,师侄住这间,不许睡在一起!”
“——就这么定了!”
第112章 两个
深夜, 戚清监督着岳寂将药汁一饮而尽,接过空碗,转身便走。
岳寂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师父真的要走?”
戚清抽回袖子, 头也不回:“走啊,为什么不走?”
“师伯只是随口一说, 哪会真来盯着咱们?”岳寂眼巴巴地望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可怜。
青年闻言,侧身瞥他一眼, 似笑非笑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为师待你是好, 也没好到陪徒弟睡觉的程度吧?”
床上的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师父生气了。
戚清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继续往外走:“你长大了,翅膀硬了, 自然不需要我管。身为师父, 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尽心尽力, 你好自为之, 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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