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清哪里会相信, 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好几圈, 忽然屈指敲了敲地板:“是不是屋里那些东西影响你了?”
他不由分说地扣住岳寂的脉门,灵力探入经脉时,对面的人全然不设防, 坦荡地解开了禁制任他查看。
——经脉里一片风平浪静, 灵力顺畅得不能再顺, 看不出任何端倪。
戚清怀着疑惑收回手, 确认道:“真没事?”
“真的。”岳寂反握住他的手, 在戚清刚放下心来时, 灵力回涌,顺嘴把他的灵力吃掉了一大口。
戚清:“……”
吃自助餐来了是吧!
他拍掉岳寂的手, 没好气道:“吃饭!”
等到夜深人静,两人并肩躺在床榻上, 谁都不敢真正入睡, 只是闭目养神。
戚清差点真的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突然感觉身侧的岳寂转了过来。
青年微微睁开眸子,对上岳寂一眨不眨的眼睛。
对视了几秒, 他不自觉地打量起了对方。
岳寂的确有一副好皮相,丰神秀逸,光是看着便足以让人挪不开眼,看的久了,才能从眉眼里找到一点没来及褪去的稚气。
夜色里恍惚一瞥,脆弱到有些过分。
还没长大呢。
戚清伸手轻轻揉了揉这人的发顶,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怎么啦?是害怕了么?”
初出茅庐,却面对几个称得上是庞然大物的宗门,即便是龙傲天,也会觉得压力很大吧。
青年暗自叹了口气,心头更软了几分,于是张开手臂温声道:“来,师父抱抱就不怕了。”
身上的人目光倏忽柔和了些,俯身埋入他的怀抱,将他压在榻上轻轻蹭着,动作里莫名有一种恋恋不舍。
戚清揽着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顺势哼起了小调。
那是小时候哄岳寂入睡时惯用的调子,嗓音温柔,如同月光下的溪流涓涓不断。
过了不知多久,岳寂才抬起头,凑到他唇角亲了亲。
戚清笑了笑,垂眸看他:“好些了么?”
“……师父。”
身上人的声音有些发紧,试探性道:“假如有一日,我想带你去很远的地方生活,比西吾洲更远……你会跟我走吗?”
“嗯?”
戚清停了哼唱,意外地挑了挑眉:“怎么,你要隐居山林了?”
三宗带来的压力真有这么大,居然大到龙傲天都想退休了吗?
但看这人严肃的样子,恐怕他是真有在考虑这件事,戚清不由得有些失笑,宽慰道:“放心,有师父在,不会让你沦落到那一步的。”
哪里有龙傲天事业还没进行到一半就退休的,除非原著烂尾——他决不允许那种事情出现。
岳寂却异常执着:“若我真的要带你走呢?”
戚清怔了怔,下意识顺着他的话思考起来:“你想去哪?天涯海角?还是深山老林?我可不喜欢太冷清的地方,如果要隐居,至少得找个有烟火气的地方吧,对了,走之前还得把灵石换成银两,到了人间好流通。”
说着说着,他真的开始掰着指头数了起来:“不管是村子或者镇子,地契不能太贵,要有卖酱醋的铺子,最好还能再卖点蔬果和好酒……”
“都不是。”岳寂打断他:“不是这样的地方。”
二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几秒钟,戚清嘶了一声,松开人坐了起来。
他费解道:“那你想去哪?”
不是深山老林,也不是天涯海角……总不能是人间的京城吧?
没见过哪个龙傲天隐姓埋名隐到了行政中心的。
他忍不住捏着岳寂的脸扯了扯,跟他讲道理:“你清醒一点,大隐隐于市也不是这么个隐法,咱们一没人脉,二没钱财,这一穷二白的拿什么跑路?就算有先前攒的八十多块灵石,但也不能吃一辈子,京城物价很贵的……”
岳寂扯下他的手,双手握在一起,也坐起了身。
他定定地看着戚清,道:“不是跑路,是带师父回家。”
戚清闻言愣住了。
他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先前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头,难得结巴了一下:“怎、怎么突然想着带我回家了?先前不是不要我陪吗?”
意识到这话说的有歧义,他马上解释道:“师父没有说不能回家的意思,就是有点太突然了,我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准备,你也没怎么提过令尊令堂,搞得人有点猝不及防。”
岳寂没看他的眼睛,含糊应了一声。
上次这人独自回家祭拜时,戚清还以为是去追查仇人线索。
如今看来,难不成……是先去给列祖列宗报备要带道侣回家?
想到这个可能性,青年一下子变得非常不好意思。
他局促地清了清嗓子,耳根发热,深吸一口气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非要带我回去的话,我得好好准备准备,那个……令尊令堂有没有什么忌讳?”
“不用。”岳寂将脸颊贴在他的掌心,眸子斜斜望着他:“什么都别准备,答应我。”
“为什么?”戚清诧异道:“第一次见你的家人,尽管见不上面,也该重视一些。”
岳寂不言,将他拉了下去,重新滚入被窝,在暖热昏暗里去亲戚清的嘴唇和脖颈。
戚清躲了几下,被身上人牢牢按住,只好推了推:“说正事,别打岔。”
半晌,岳寂才亲够了人,声音在被窝里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师父只要跟着我就好。”
他停了一下,像是在说给戚清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会护着你的,一定。”
……
幽暗的密室里。
黑袍人将一缕新的气息注入傀儡眉心,泛绿的烛火忽明忽暗,照得场面诡谲可怖。
傀儡闭着眼,面目却栩栩如生,青年眉宇细长,神情温和,温润的气质令人过目难忘,而在他旁边,另一尊傀儡已经成型。
黑衣青年盘腿而坐,目光幽幽,只待被人启用。
“快了……”
黑袍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等几天,他将炼成第二尊傀儡。
只要这两个魂魄到手,别说整个家族,就是玉清门的那些天才,都不一定能及得上他的实力。
——化神期,那可是大补!
一想到即将收获的精纯魂力,他就激动得浑身战栗,刚想例行查探阵法那端的状况,胸口突然如遭雷击。
“噗——”
鲜血喷溅在傀儡惨白的脸上,他踉跄着扶住石台,瞳孔剧烈收缩:“……不可能!”
他的偷天换日阵……他的寿元!
三处阵眼竟同时被破!
黑袍人强忍着经脉中翻涌的血气,颤抖的手指掐起传送法诀。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如鬼魅般扣在了他的咽喉上。
“终于找到你了。”
带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
黑袍人僵直地转头,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全黑的眼眸。
“少主人吩咐,请你先走一步。”
咔嚓。
黑袍人大睁着眼倒了下去。
唯一完工的傀儡似有所感,突然转动头颅,空洞的眼眶望向黑影。
黑影漠然地看了一眼,毫不留情地打了个响指,黑衣青年傀儡瞬间化为齑粉:“哈,赝品就是赝品……可真难看。”
待他身影淡去,密室重归寂静。
无人问津的角落里,一道碎裂的传讯符静静闪烁着红光。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奇怪的是,那晚之后,屋子里阴冷的气息莫名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祥和得像一个错觉。
戚清推开窗扇,灿烂朝霞洒进厢房,连角落都透着暖意。
“莫非被我们住怕了?”他半开玩笑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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