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盘算着,许老翁边哭边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其他围过来的村人们一见,也连忙跟着跪下,一个个哭着对无印磕头:“大师,您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您救救我们吧……”
无印面色冷冽,听着他们的哭求,没有答应,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些村人是恶,但妖更恶。
妖要害人,他必要收妖,至于这些沾了人命的村人,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事后自会将他们押去衙门,由官府处理。
江天雪一看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哪有那么容易?
妖要害人,人要害妖。
但难道妖只会害人,人只会害妖吗?
空气中的水腥气越发浓郁了起来。
江听雪悠然自若,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现。
无印自然是发现了,但他不想理会这些村人,便自顾自的闭目,低声念经,为死在这片土地上的亡魂超度。
许家村的人一个个也察觉到了不对,周围的水汽似乎太浓郁了,他们磕头时仿佛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阻力,好像他们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水中。
一阵若有似无的污泥气息从河岸处涌了过来。
村人们开始不安起来,拼命朝无印磕头,哭求地更加厉害,忽然有几个人捂住了脖子,大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两眼向外突出,好像溺水了一般,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无印霍然睁眼,怒道:“妖孽!休得害人!”
他一伸手,禅杖便从许老翁家飞了出来,落入手中。
无印将其震向地面,只听一道暮鼓晨钟声响起,煌煌佛光便自禅杖发出,向外涤荡开来。
那些仿若溺水的人被佛光一照,便恢复了正常,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半空中一道声音响起,像是许多人一起说话,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我没有害人,我只是来取回我的东西。他们吃了我的血肉,靠我的血肉存活,我只是来取回我的血肉。”
伴随着声音落下,村人们也发生了变化。
他们有的惊恐的叫喊起来,抓挠着手臂、脖子上长出来的青白鳞片,有的捂着嘴,从喉咙里呕出尖利的鱼骨,被鱼骨刺的满嘴是血,有的凄厉地惨叫着,从身上掉下一片片肉。
“妖孽!还不快快收手?!”无印双眉一竖,再次震动禅杖,佛光涤荡开来,村人的变化停下了,但却没有消失。
嗯?
他紧皱着眉,目光扫过哀嚎的村人们,那些青白的鳞片、满口的鲜血还是在,掉下来的肉也没有长回去,无论佛光如何普照,都没有一丝一毫改变的迹象。
那声音又道:“他们也害了人,你为什么不叫他们收手?”
“人害人,自有衙门来管。妖害人,天理不容!”
那声音尖利的惨笑起来:“妖害人,天理不容,那人害妖呢?他们害我呢?!”
声音落下,倒在地上的每个人头上都多了一面水镜,水镜中的人不一相同,但却无一例外,手里都拿着刀,面前都有一条金色鲤鱼。
有的画面中金鲤身上带着鳞片,有的画面中只有坑坑洼洼的血肉,有的画面中只剩下了累累白骨。
无印愣了一下,很快沉下脸色:“因果循环,自有报应,你伤人害命,贫僧必不能饶你!”
“报应?我就是他们的报应!”那声音变得凄厉起来,充满了怨与恨,“他们挖我的肉,他们烧死我,他们把我扔进河里淹死,我好痛,我好痛啊……”
霎时间腥风大作,天光被遮蔽,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来。
水流声在耳边汩汩涌动,空地仿佛突然变成了河底,所见所感皆阴冷无比,腥臭的泥浆混合着河水一起涌入口鼻。
还在哀嚎的许家村人一个个都捂着脖子张大了嘴,表情狰狞,脸上渐渐泛起青色。
无印第一时间就去看江听雪,见红衣青年也捂着口鼻,面露痛苦,眉头当即一皱,将禅杖抛了过去。
禅杖落地,铛地一声钟响,渺渺禅音从中发出,将四周无形的水流逼开,江听雪松了口气,抚着胸口冲他感激一笑。
无印收回目光,厉喝一声:“孽障!还敢伤人?!给我现形!”
净无垢袈裟上放出“卐”字佛光,照见四方,佛光之下,河伯顿时无从遁形,从藏匿的地方显露出来。
无印又喝出六字大明咒,梵音一响,那半人半鱼的妖怪便惨叫一声,身上冒出缕缕青烟,像被灼烧了一样。
它一双鱼眼死死盯着无印,焦黑枯木般的手脚上长出利爪,尖嚎一声,便朝无印猛地扑来!
无印口中真言不停,梵音中又传出了庄严的诵经声,在此方天地响彻。
河伯被真言所摄,又被诵经声念得头昏脑涨,一时失了方向,大叫一声,闷头闷脑地就朝佛光下撞去。
一到佛光之下,它满身的淤泥、头骨就尽数消散,露出了其下的白骨鱼身和一具少女焦尸,原来它那一双手脚,并非它自己长出来的,而是这焦尸的手脚,只是从淤泥中伸出来,看着就像它的。
焦尸一露出来,那河伯的鱼眼中竟生出了几分清醒,它不是无印的对手,更抵不过这煌煌佛光,身上的淤泥被削去,也就意味着它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但临死之前,它却没有看向要杀它的无印,而是盯着河底挣扎的村人,鱼眼里冒出滚滚血泪,嘶喊道:“是你们在杀人,是你们在杀人……”
河伯和少女焦尸在佛光下渐渐融化,周围的河水波动了一下,朦胧间竟变幻出一副画面。
芳草萋萋,一个小女孩在河边树下,冲着河面呼唤:“鲤鱼鲤鱼你在哪?”
金鲤从清澈的河水中冒出头,吐出一个泡泡,在阳光下晶莹璀璨,小女孩顿时欢笑:“哈哈哈,找到你啦!”
画面变幻,长大了些的女孩坐在河边,愁眉苦脸地揪着草叶:“唉,哥哥要成亲了,可是家里没有钱出聘礼,姐姐们都不愿意嫁给他,怎么办呢?”
旁边的金鲤吐了个泡泡,扭头钻回水中,过了一会儿浮出水面,在女孩惊讶的目光下吐上来一片流光溢彩的玉石。
女孩惊喜道:“这是你在河底找到的宝贝吗?!真是太谢谢你了鲤鱼!”
金鲤蹭了蹭她的手,女孩高兴地拿着玉石回了家,没有看到水中渐渐飘上来的一丝血迹。
那之后,女孩又来了几次,某次发愁家里又没粮食了时,金鲤又去水下待了一会儿,吐上来一块玉石。
女孩依然很惊喜,但她这次仔细看了之后,却发现玉石的形状似乎有些像鳞片。
在她的逼问下,金鲤只能扬起尾巴,给她看尾巴上缺失的鳞片,一片新鲜的带着血,一片不流血了,却还是光秃秃的一块。
女孩哭了,抱着它说对不起,金鲤蹭蹭她的脸,像小时候那样吐泡泡安慰,总算是又把她哄笑了。
一人一鲤待在河边,仿佛又变回了之前的祥和。
江听雪静静看着水中的画面。
许家村原本成亲是没有金玉礼这一说的。
最初是英娘的哥哥,他说媒时,因为家境贫寒,没人愿意嫁进来,更当家中发愁时,英娘却拿出了一块似金非金的瑰丽玉石来,一下子就俘获了别家姑娘的芳心,嫁了进来。
村里人都知道,英娘家里一向贫寒,饭都快吃不起了,哪能拿出这么个好宝贝来?何况她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于是有人就上了心。
偷偷跟了英娘一段时间后,他们才发现她每隔几天都要去河边,和一条巨大的金鲤嬉戏。
那金鲤生的如金如玉,不似凡物,虽不会说话,但颇通人性,听英娘发愁家里又没粮食之后,便从尾巴上扯下一片鳞来。
金鳞离身,便化为了一块玉石,金红交织,流光溢彩,可不正是英娘拿给哥哥当聘礼的那种?
跟踪的人回去就禀报了村长,在村长许老翁的带头下,下一次英娘去见金鲤时,众人便悄悄跟了过去,趁一人一鱼不备,用罗网鱼叉将金鲤抓了回来,关在了茅草屋的桶里。
村中人也想剥下来鳞片,但金鲤鳞似钢铁,旁人根本戳不动,正当一筹莫展时,许老翁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刀,看着好像破铜烂铁,却一下就能破开金鲤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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