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秃鹫还在随风高速滑行,砸下来的滂沱大雨好像对它根本没任何影响。
眼见离叹息森林边缘的断崖地区越来越近,伊洛里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这畜生是想要活生生摔死他,直接带走戒指!
——这样就不存在什么交易了,内厄姆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事物,而不用履行对他的任何承诺。
伊洛里咬住牙齿,他不要坐以待毙,他付出那么多,不是为了在这里死得凄惨的。
前方一片高大的冷杉林突兀出现,近三十米高的树梢刮过伊洛里,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身上,钩住他的衣裳。
伊洛里拼命地抓住其中一根粗壮的树枝,粗粝的树皮立刻将他脆弱的皮肤磨出血,树梢绷紧到极致。
秃鹫发现自己的“猎物”被缠住了,翅膀再度加快扇动的频次,它发出嘶哑难听的哀哀声。
“去你的混蛋!”在秃鹫低下头去啄树枝的一刻,伊洛里猝然松手。
嗙——
加上了弹性势能的树枝撞上鸟喙,秃鹫像被迎面扇了一大巴掌,顷刻失去平衡,倒栽葱地直往下摔。
世界在眼前旋转,天空和树的位置不停轮换,伊洛里抓了一手树叶一手血,但依旧没能抓住任何一样救生的事物,重重摔到了泥土地上。
幸好泥土吸足了雨水,成为比较湿软的垫子,吸收了大部分冲击力,因而摔下来的伊洛里只是剧痛难忍,但还能动弹。
伊洛里不用看都知道自己已经伤痕累累,从前胸到后背没有一处不疼的,他一手撑在地上,很勉强地站起来,扶着树干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树木密集的区域蹒跚,希望能够借由这些林木隐藏起自己的踪迹。
每走一步,肺部都像火烧似地疼,但他始终不敢停下来,因为他不知道秃鹫会不会再度袭击他,也不知道狄法的军队逼近到有多近了。
雨声在幽深的森林中回荡,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无边的黑暗朝矮小的红血人倾轧而来。
那么一瞬间,伊洛里确信自己听到了狗的咆哮声,他惊恐地扭头,对上莹莹发光的一双双眼睛。
是卡斯德伊的猎犬。
猎犬跑到流出腥臭的口水,它们对伊洛里呲牙,目露凶光。
而驯养它们的主人骑在独角兽上,腰身挺直,一如初见时般,冷漠无情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伊洛里。
“找到你了。”狄法仿佛恢复了正常,又是那位黄金作榻、白银砌砖,不可一世的黄金大公。
但伊洛里借着独角兽的白光望见了他眼底明显蒙着一层狂热的色彩,黄金热还在发作,折磨着狄法,说着撕了爱的人,把他吞吃入腹,藏起来,谁都不能看。
贪婪的龙仍觊觎着将最珍贵的宝物收归己有。
“回来,伊洛里,现在的话,我还能够原谅你。”狄法侧了侧脸,光映出他脸上深刻的阴影,无边的黑影在他身后涌动,那都是卡斯德伊的精兵,他们已经在悄无声息中围猎了伊洛里。
伊洛里要受不了了,大脑里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不可能了不可能了,完蛋了,没有人能帮他,没有奇迹,他孤注一掷了,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伊洛里看一眼自己的身后,因为处境实在太绝望了以至于他下意识想笑。他身后没有士兵,但却是幽深不见底的断崖,所有最糟糕的情况叠加在一起,都在说着他穷途末路。
伊洛里望着狄法,然后举起卡斯德伊之戒,“卡斯德伊之戒在这里,你以及你的士兵现在都马上离开,不然我会把戒指从这里扔下去,谁都不可能好过。”
狄法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驭使着独角兽再度往前踏出几步,他身后的士兵也往前压近一步,筑成无声的钢铁墙壁。
“我不会说第三遍,现在回来,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即使你把戒指扔下去,我也能派人把它找回来。”
伊洛里可以跟他谈任何条件,用一切做要挟,他愿意谈,如果是并不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也会妥协,给伊洛里想要的,但唯有卡斯德伊之戒除外,它太重要了,关系着卡斯德伊的存亡,连一丝谈判、退让的余地都不能有。
伊洛里颤抖了,用尽最大的力气才稳住发抖的右手,他的声音板成一条线,“我需要戒指,我的妹妹需要戒指,我、我保证会把它还给你的,只是不是现在,发发慈悲让我走吧,就当看在我顺从了你那么多次的份上——”
伊洛里还没有说完,只听见一个无比熟悉的破空声呼啸。
——熟悉的、残忍的、血腥的。
下一刻他拿着戒指的手炸出一片血花,被铅弹贯穿的手臂带动他整个人仰面往后倒向悬崖。
戒指脱手了,飞到空中。
狄法:“伊洛里!”
在要摔下悬崖的那一刻,伊洛里看见海伍德面无表情地举着手枪,又扣下一次扳机,黑洞洞的枪**发出火光。
狄法则在一瞬间逼近到无比近的距离,伸手抓住了要掉下去的他。
“不,秃鹫。”伊洛里瞳孔紧缩,眼睁睁看着一直在天上盘旋的秃鹫飞掠而过,鸟爪抓住了卡斯德伊之戒,顷刻升空。
狄法顾不上要带着戒指飞走的秃鹫,吼伊洛里:“闭嘴,你的挣扎毫无意义,听话地让我把你拉上来。”
伊洛里全身都是冷的,嘴唇都冻到青白,他如坠冰窖。
戒指没了,一切都完了,彻底没救了。
伊洛里一口气没喘上来,彻底晕了过去。
……
嘈杂的大雨倾盆声转为连绵细雨声,沿着墙壁,阴湿地渗透进房间里每个角落。
距离昨夜的疯狂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但天还是阴暗,一如坐在房间角落里的那个身形高大的人的心情一样。
狄法一言不发地看着床上昏迷的人,食指一下一下敲点着扶手,他在等待伊洛里醒来。
第64章
伊洛里从来没觉得嘴巴这么干过, 嘴唇都好像皲裂了,喉咙冒出火星子。
他勉强睁开眼睛,在看见天花板上精美的墙绘和装饰后, 他呆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灰铸铁城堡里的房间。
是了, 当然会在城堡里醒来, 我没有回到家, 也没有换回索菲娅,我彻底失败了。
伊洛里尝试动了动,以为自己手腕会被拷上镣铐, 最不济也会有结实的绳子拴着,但手腕出乎意料地干净,甚至全身上下没有一个拘具,取而代之的是他手上、身上缠满的绷带和纱布。
治疗的医生们显然很敬业,将他包扎得像一具木乃伊,区别只在于真正的木乃伊埋在土里,而他还有呼吸,躺在床上。
不过虽然得到了治疗,但伊洛里仍不怎么乐观, “有呼吸”这件唯一确定的事,接下来也不一定了。按照亚瓦尔帝国的法律, 盗窃贵重物品、冒犯贵族的平民最重可以判处死刑,并且没有上诉机会。
现在狄法已经抓到他了, 他没有任何逃脱的余地, 他的下场会变成怎么样只取决于狄法是想要用私刑还是让公法来对待他罢了。
想着,伊洛里抬头望向四周,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一个人, 窗外的天色阴暗得分不清此时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已经过去了多久?警察来了吗?还是狄法在吩咐人去叫警察来呢?
“嘶……”伊洛里稍微动了动,牵动到自己中枪的右手臂,半个身子都疼得麻痹。
他咬牙下了床,打开窗户,探出头去,看见堆叠在地平线上的厚重云层,他伸手,试着摸到外沿的窗台,湿漉漉的石壁打滑,他尝试了好几次,但缠上纱布的手不管怎么样都抓不牢。
正当他想要跨过窗台去抓能够更好抓握的藤蔓时,一阵大力突然从背后箍上他的腰身。
狄法咬牙切齿道:“伊洛里,为什么你就是不能消停点!”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房间,一把搂住了伊洛里,双臂像铁钳一样勒得伊洛里两侧肋骨都似乎要被压碎。
“放开我……现在卡斯德伊之戒已经被我弄丢了,我当然会逃跑。”伊洛里疼得脸都发白,狄法用的力气太大了,还正好压到他伤的地方,更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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